郁酌重新編排的節目讓大家都非常滿意。
趁熱打鐵,正好郁晴雪和賴曉雲兩個編排者也在,他們就一些小的細節進行進一步讨論,等大體達成共識以後,時針已經滑向“九”了。
米祁這才從工作模式裡脫離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眼鏡:“抱歉啊,沒注意時間,挺晚的了,趕緊收拾收拾回去吧。”
但其他人卻沒有任何不滿意。
說到底教練也不過是一個工作,孩子是她們自己的,人家都願意犧牲自己的個人時間來指導孩子,她們感謝還來不及。
幾個人收拾好東西走向門外,米祁把大燈關上,這才發現訓練館另一扇大門沒關好。
郁酌自告奮勇:“我去吧!”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跑了出去。
少年人雖然摸黑,但步伐輕快,輕車熟路地就越過各種障礙,好像這裡的一切已經爛熟于心了,卻沒料到在快到門邊的時候腳尖踢到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很輕,一下就飛了出去,然後撞到門上,發出“啪嗒”一聲輕響。
郁酌彎腰撿起。
是一個筆蓋。
借着門縫裡透出的微弱月光,他低頭仔細端詳,趕感覺有點眼熟,稍稍回憶了一下就想起來了。
“怎麼了麼?”米祁高喊,正要過去。
“沒什麼!”郁酌也喊了回去,“馬上,這就來!”
他心情頗好地勾起唇角,月光透過樹影斑駁地落在他的臉上,彎起來的狹長眼睛裡滿是戲谑,就像隻無意間抓住了别人把柄的狐狸精。
哎呀哎呀,是哪個粗心的小朋友忘在這裡的呀?
……
鑒于郁酌從歸隊之後一直沒有休息過,這次重新編排還把他晚上的時間也占去了,米祁決定給他放一天短假,讓他好好休整一下。
況且現在已經七月下旬了,各大高中在陸續公布錄取名單,米祁也想給他一整天的時候,好好和家裡商量一下高中的安排。
他隻知道郁酌初中上的是本市的一所私立學校。那學校既有拿全額獎學金的特招生,也有靠爹媽砸錢砸進去的纨绔子,分數高的特别高,低的也特别低,但他接手郁酌時間太短了,并不很清楚郁酌到底是屬于哪一類的,成績怎麼樣。
前幾天他也問過郁酌一次,但郁酌隻是笑,沒回答他。
不過按照經驗來講,省隊曆年來的平均分是……及格上下。
成績可以說是十幾歲少年生活裡的重心,優秀又張揚的孩子會很自信地說出自己的排名,低調的也會說“還好”。
嗯……大部分不想回答成績方面問題的,或許、應該、可能……就是有點不怎麼拿得出手了吧。
這種感覺他懂,他太懂了,誰還不是個學渣呢?
米祁感同身受,憂愁地拍拍郁酌的肩膀:“我記得你們學校高中可以直升,你是打算接着在那裡讀麼?”
郁酌還沒回答,賴曉雲驚訝道:“诶?酒崽沒和你說麼?昨天一中出錄取名單了,酒崽已經被錄取了。”
“啊?哪個一中?”
“就是兩條街開外的那個啊。”
“年年一本率幾乎百分之百、重本率最高、曆年來出高考狀元最多的那個?”
“對啊,你還挺了解的嘛。”看米祁這麼詫異,賴曉雲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驕傲和勝利感,“酒崽成績一直很好,在年級排到前五。本來是要直升的,不過之前填志願的時候他說不想讀私立學校了,想去公立學校,所以就報了一中,昨天剛出的錄取結果。酒崽沒和你說麼?”
郁酌收拾好東西,一手牽着自己幹媽,另一隻手牽着自己媽媽,擡腳往家的方向走。
走之前,他還故意回頭對米祁眨了眨右眼,像隻計謀得逞的狡詐的小狐狸。
米祁風中淩亂。
他清楚賴曉雲是通過普通高考從小山村考到B市的,最近還知道了郁晴雪原本也是高材生。
所以在場的隻有他一個學渣,對麼?
太過分了!偏科怎麼了!偏科就沒有人權了麼!
米祁:隻有我一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jpg
……
第二天雖然不用去訓練,但一直以來的規範作息還是讓郁酌按時起了床。
賴曉雲正和郁晴雪并排站在料理台前,看到郁酌出來,回頭問:“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多睡一會兒也是可以的。”
“不睡了,睡不着啦。”郁酌把昨晚随意攤在沙發上的衣服收起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
“哦,那你把衣服洗了吧,深色淺色分開,先洗淺的,别混色了。”
不知道為什麼,郁酌總覺得她有氣無力的,臉上還隐隐寫滿了絕望和苦澀。
僅僅十分鐘之後,他就知道這股絕望和苦澀是從哪裡來的了。
今天的早飯依然很豐盛,是玉米、豆漿、花椰菜,還有一杯果汁。
玉米好像煮得過了,看起來有點黏;豆漿白花花的,好像挺正常,但上面飄着一層厚厚的豆渣;花椰菜看着有點過于青翠了,似乎點生;果汁紅中帶綠,橙裡飄紫,顔色有些難以言喻。
整個餐桌好像在幽幽冒着某種詛咒一樣的黑氣。
郁晴雪驕傲地站在桌子邊,難得地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似乎進入了絕對領域。
她端起那杯果汁:“快來,吃飯之前先嘗嘗我特意做的蔬果汁,獨家秘方!我放了胡蘿蔔、黃瓜、芹菜、蘋果、橙子、紅心火龍果、葡萄,還放了點蜂蜜,什麼顔色的蔬菜水果都有,一定營養均衡的!”
賴曉雲頂着她期待的目光,接過果汁,閉着眼一飲而盡,“哐”地一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怎麼樣?”
“嗯……好喝!來,酒崽,你也喝!”
郁晴雪的目光移過來,郁酌也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一飲而盡:“嗯!好喝!”
“太好了!”郁晴雪高興地眯起眼睛,“廚房裡還有,我給你們拿。”
她哼着歌轉過身去,賴曉雲和郁晴雪不約而同地捂住嘴,面露菜色,手指還微微顫抖。
“酒崽!”賴曉雲小聲嚴肅,一副要揣着炸丨彈炸堡壘的烈士表情,“阿雪一直覺得自己做其他的廚藝不行,但是榨汁技術天下第一,今天她高興,非要下廚。”
郁酌被她的情緒感染,認真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