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紅頭佛從陳律的身邊擦肩而過。
它的目标不是陳律,而是陳律身後的人頭怪,滿是口器的嘴将人頭怪一個個吞入腹中。那些人頭怪臉上還是保持着死時的僵硬表情,就算被這大怪物吞進肚子裡,它們也還是一臉的呆滞。
每吞掉一個人頭,那怪物的身體便會閃一下紅光,像是汲取了源源不斷的能量。
它在廟裡四處尋找人頭怪的蹤迹,找到後便将它們吃進肚子裡。
陳律還愣在原地看着,直到白寒時拉扯了一下他,一向輕穩的嗓音難得染上了些許怒意,吼道:“你在幹什麼!等着被怪物咬死嗎!?”
陳律從來沒聽過白寒時這樣的語氣,他錯愕轉頭,迎面撞上對方的目光,眼裡有着一片詭異的色彩,像熊熊燃燒的火焰,又像寂靜寒冷的冰川深淵。
陳律舔了舔幹燥的唇,帶着歉意說了句:“不好意思,出神了。”
白寒時表情一滞,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後,他将手搭在眉心捏了捏,額頭上的冷汗漸漸被風吹幹。
剛才那一幕着實刺激到了他的眼球,他承認自己一時有些激動了。
這邊從紅頭佛裡鑽出的怪物還在繼續進化着。吞下那些人頭怪後,它背上的褶皺慢慢隆起,形成一個個人頭大小的包,而那些包像是在被孵化的卵,“啵唧”一聲,卵包裂開,漿汁流了一地,随即誕生的,是剛剛被吞下的那些人頭。
何歡歡和敖鵬的人頭也在其中,它們眼神空洞,一個個僵硬地張大着嘴,像是在呼喊着什麼。
陳律擰着眉頭,低低“唔”了一聲。
“怎麼了?”白寒時在旁邊問,“看你這樣子,總不至于是害怕了吧。”
陳律咧了咧嘴,說:“我就是覺得咱們好像遇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怪物。”
和這個紅頭佛比起來,之前夜裡的怪聲,白色紙人,還有男童紙紮人什麼的,都簡直是毛毛雨級别。
反正紅頭佛對它們暫時沒有攻擊的意思,陳律就将眼前的怪物當做一場盛大的虛拟現實畫面,饒有興緻地觀賞了一會兒。
廟堂内的火勢已經很大了,房梁被燒塌一寸寸掉落下來,整座瓦子廟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動靜。
獨眼老頭帶着人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驚天地泣鬼神的畫面,驚得他為數不多的幾根頭發都要刷刷直掉。
“紅,紅頭佛!”他吃驚完後,立馬注意到角落的陳律和白寒時,伸手指着他們咬牙切齒道:“又是你們!!!”
人家被選中不是哭就是鬧,這倆倒好,強拆寺廟啊!
如果能再給老頭一次選擇機會,他一定會在當初陳律主動站上來的時候一棍子把他敲暈,并将他塞回棺材裡,死死封上兩道水泥!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紅頭佛在吞噬所有人頭怪之後終于發出了一聲餍足的嘶鳴。
“快,快去把他們都帶來!”
獨眼老頭看着眼前的一幕驚恐地朝村民下達指令,那些村民原本木然的神情在看到紅頭佛後似乎有了一些變化,但他們還是按照老頭的吩咐離開了。
陳律和白寒時繞過紅頭佛,來到了獨眼老頭旁邊。
陳律問老頭:“這就是你們愚山村一直在供奉的紅頭佛?”
老頭的眼裡還淬着兩道怒火,瞪着陳律沒好氣道:“你毀了瓦子廟!毀了我們的愚山村!”
他氣的渾身都在顫抖,伸出蒼老的手就要掐上陳律的脖子。
下一秒,一個冰涼尖利的東西忽然抵在了他的脖頸上。
老頭僵着動作,眼珠子緩緩擠向旁邊看去,就見那個虛弱到似乎風吹就倒的新郎,此刻手裡握着一根斷掉的箭矢,正對着他的脖子。
别說老頭沒想到,連陳律都沒想到,明明白寒時臉上還是那副遺世獨立的淡然表情,但此刻那雙眸子裡卻染上了一層冰冷的神色。
“哼,我知道你不敢……”
老頭話沒說完,聲音便啞在了喉嚨裡,他脖子上冒出一串血珠,是那支斷箭留下的。
餘光掃到那隻斷箭,老頭的眼睛疼得更加厲害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順着疼痛浮現,卻隻有一些難以拼湊的零碎。
他企圖掐陳律脖子的手慢慢收了回來,并極妥善地替陳律撫了撫身上衣服的褶皺。
于是白寒時也收了手,将斷箭收回袖子裡。
獨眼老頭松出一口氣,終于感覺眼睛不是那麼疼了。
瓦子廟熊熊燃燒着,火光沖天,将夜色映得恍如傍晚落日。
另一邊的紅頭佛吞噬完人頭之後便癱軟地匍匐在地上,它的身體蜷縮着,将自己盤成了一個圈,發出均勻的呼噜聲。
“它這是在中場休息?”陳律問。
獨眼老頭眼神複雜地看着紅頭佛,他眼底的恐懼已經大于了信仰,說道:“現在它還沒發育完全,需要時間來吸收過剩的養份,如果……等等,我跟你這個小兔崽子有什麼好說的!”
反應過來的獨眼老頭及時閉上了嘴,不願多說一句。
過了大概半小時,剛才被派出去的村民全都回來了,他們将四合院内剩下存活的玩家圍在中間,像是獵人帶回了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