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還來不及驚叫,身後一輛汽車猛地撞來,車廂内所有人都被撞的往前一蹿。
白寒時握住扶杆的手一松,整個人就要往前摔去,陳律及時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小心點。”陳律說。他額上全是汗珠,黑發濕了後略微蜷曲着,給他的臉平添了幾分異域姿态。
白寒時眸光一動,卻見陳律盯着前方的擋風玻璃瞳孔驟然一縮。
下一秒陳律整個人朝自己撲了過來,兩人蹲下,他将他護在了懷間。
“砰”的一聲巨響,伴随着巨大的撞擊晃動,車窗玻璃全部被震碎,噼裡啪啦的落了一地。
車子撞上大橋的護欄,終于停了下來。白寒時擡眼,看到陳律秀氣的眉頭緊鎖着,他略微動了一下,聽到對方倒抽了一口冷氣。
“嘶……”
于是白寒時沒再動手,而是擡眼看去,隻見陳律的背上插着幾塊鋒利的玻璃碎片,而他因為被護着,倒是沒受到什麼傷害。
白寒時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眼底有片刻的失神。
“你的傷口需要趕緊處理!”白寒時說,語氣認真。
陳律動了動身子,故作輕松道:“還好,不怎麼疼,先下去再說。”
于是白寒時扶着陳律起身。
車廂内的人死去大半,有的是因為紅光,有的是因為剛才的撞擊,剩下存活的人從碎片中探頭,目光已經不是驚恐,而是呆滞。
車内被撞的變了形,露出一個豁口,陳律踹了車門兩下,使得車門完全打開。
兩人下了車,站在狂風呼嘯的大橋上往遠處望。
這座跨江大橋全長三千米,此時汽車正好停在了橋的中段,往前往後望,幾乎所有車輛全都失去控制,不是相撞在一起,就是撞在旁邊的護欄上。
損毀的黑煙四處彌漫着,旁邊一輛轎車撞在護欄上,整個車頭都被撞得凹陷。駕駛位上一個黃毛踹掉搖搖欲墜的車門,從撞毀的車廂中爬出來,但就在下一秒,他頭上多了一個焦黑的血洞。
公交車上其他的存活者陸陸續續下來了,望着眼前的一幕還有空拿出手機錄個像。
一個年紀較輕的學生将相機的觀測放大了數倍後,他驚詫地看着手機裡拍攝到的東西,随即不确定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放下手機眯着眼朝遠處眺望着。
他似乎看到了什麼,顫顫巍巍地伸手指着遠處說:“你們看,那是什麼!?”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遠處的天上密密麻麻,分割着無數條垂落的黑色絲線。那些絲線顔色不深,較真來說更像是灰色,如果不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垂落的絲線圍繞在四面八方,它蜿蜒向上,最終在頭頂聚攏,形成一個點。
“你覺得那些線圍起來後像什麼?”陳律問身邊的白寒時。
白寒時說:“鳥籠。”
天空被無數條絲線包圍分割着,沒有一點出路,如同一個全新打造的鳥籠,所有人都成了籠中雀。
陳律忽然想起來一句話,他忘記在哪看的了,說的是:将千百生靈置于一處,剔除掉壞的,籠子裡就不那麼鬧騰了。
現在看來,這句話正好能反應他們當前的現狀。
遊戲内死亡的玩家,換句話說,不就是被淘汰了嗎?
比起鳥籠,陳律覺得現在的世界,倒更像是另一場遊戲。
遠處坐落着一座白色紅頂的鐘塔,時間鬥轉,鐘塔的存在感越漸稀薄,隻被科研人員當做是無法逾越的山峰,以及平民百姓偶爾才會想起的神迹。
但從此刻起,所有人都會牢牢記得它的存在。
而在鐘塔的更遠處,黑線之外是那道細長的血月,它隔着黑線,一瞬不瞬注視着裡面的人,就像一隻正在進行觀察的眼睛。
《月影之眼》……
陳律想,他大概明白了雙月是什麼。
城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如同末世降臨之初,遠處高樓林立的城市之中黑煙不斷,舉目望去,皆是殘骸。
陳律注意到剛剛被紅光殺死的人中,有幾個他在遊戲裡見到過。譬如最開始死的那個男人,正是第一天被帶走的兩人之一,敖鵬。除此之外還有後來的黃毛。
這樣說來,他和白寒時沒有被紅光擊中,是因為他們順利離開了愚山村嗎?
在遊戲裡死去的人,會在現實中被紅光鎖定擊斃。
可是小領導為什麼也會死?陳律分明記得他推開了自己,也因此成功逃離了紅頭佛的追殺。可現在他被紅光擊斃,也就意味着他在遊戲裡死過一次。
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又是怎麼死的?
“哥哥!”
不遠處有個女聲忽然叫道,打斷了陳律的思緒。
他和白寒時紛紛回頭,看到一個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女生從一輛側翻的小轎車中爬出。她朝他們的方向跑了沒幾步,又回頭從車子裡刨出了自己的帽子戴上,然後才走了過來。
“夏花。”白寒時看着女生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