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時妥協地拿起卡,放進了口袋:“行吧,老闆大氣。”他往陳律那邊瞥了一眼,“……老闆你還是出去坐着吧。”
原本好好的兩顆小青菜在陳律手裡變成了分屍現場,東一塊葉子,西一塊梗,看着慘不忍睹。
“青菜不是這樣煮的嗎?”陳律據理力争,“掰開就不用切了。”
白寒時眼裡難得浮現出一絲嫌棄:“能吃,但不好看。”
他接受不了現場的一片狼藉,說完不由分說把陳律趕出了廚房。
陳律像個街溜子在客廳晃了兩圈,然後來到落地窗前看了眼遠處隐匿在黑暗中的鐘塔,鐘塔上方的雙月锲而不舍地投下一道注視的目光。
如果真有神,如果真是神幹的,陳律心想,那他一定是個極度惡趣味的家夥。
他明明可以直接殺掉所有人,卻還是給了他們存活天數,讓他們以遊戲形式去争取自己活下去的生命。
這樣乍一看神是慈悲的,他營造出一種頑強存活的,積極的社會狀态。然而誠如白寒時所言,神所制定的規則看似寬容,卻是在挑起人與人之間的各種矛盾與争端。
現在遊戲才剛開始的,矛盾與争端還未完全顯露,但這樣的狀态還能保持多久呢?難道他們隻能坐以待斃,等着成為籠中雀互相捕殺,直到淘汰所有的惡劣嗎?
陳律保持着出神的狀态,也不知道在落地窗前站了多久。白寒時出來喊了他一聲,然後端着一大鍋熱氣騰騰的面放在餐桌上。
“你叫下夏花吧,我去收拾碗筷。”白寒時說着,又轉身進了廚房。
陳律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突然一陣感慨,覺得這人是真的……發展全面。
長得好,身材好,也有腦子。家境看着不差,還是個醫生,情緒大多數時候都是穩定的,會打架,會做飯,做事十分果決……陳律心裡誇了對方一圈,發現白寒時這人除了有點怪,幾乎挑不出什麼毛病。
不過怪點也好,可以給生活增點樂趣。
陳律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看到白寒時撿好碗筷出來的時候一臉疑惑地瞧着他。
“站樁呢?”
陳律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任務,從落地窗前晃到了夏花門前。
他先是敲了敲門,裡面好半晌都沒有傳來應答聲,于是他又敲了幾聲,這回出聲喊道:“夏花?”
還是沒有應答聲,陳律本來想着夏花是不是已經睡了,但下意識的預感卻告訴他情況不太對勁。
“這種時候該我出馬了吧。”龍東浩從天花闆上飄了下來。
陳律沖他點了下頭,于是龍東浩的身體穿過了夏花的房門。他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出來了,沖陳律搖頭說:“那小姑娘不在裡面。”
已經這麼晚了,外面現在又是一副亂世的景象,夏花一個女生能跑到哪裡去?
“怎麼了?”白寒時見狀走過來問。
陳律遲疑着張了張口,說:“你妹好像不在。”
白寒時表情沒什麼變化,他先是敲了敲門,然後直接擰開把手。
夏花的房間裡沒開燈,隻有放在桌上的一台筆記本電腦還是打開的狀态,此時還停留在浏覽器搜索出的一頁。
白寒時摸到牆上的開關打開了燈,兩人走近電腦,發現夏花消失前正在搜索的内容是“太陽孤兒院燒毀事件”。
然而就像陳律之前搜索的那樣,網絡上沒有任何關于這個事件的任何報道。
比起夏花為什麼也會知道太陽孤兒院被燒毀過這件事,陳律更在意她現在去了哪裡。
他在周圍掃視了一圈,發現房間内幹淨整潔,沒有絲毫翻亂過的迹象。
“難道是進入遊戲了?”陳律大概判斷了一下,“從現場狀況來看,這種可能性較大,但她為什麼這麼快就進去了?”
“應該和遊戲無關。”白寒時似乎發現什麼,指向了門後的挂鈎,“她常用的包不見了。”
就這兩次進入遊戲的經曆而言,遊戲開始幾乎是沒有預兆的,夏花不可能會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進入遊戲,更不可能提前做好準備帶走了自己的包。
所以隻剩下一個結果,那就是她自己離開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的目的地也十分好猜。
陳律看向了電腦屏幕上的浏覽頁面,搜索出的結果中帶有太陽孤兒院的地址。
南陽省半瞿市,就在今海市的隔壁。
陳律在這個時候稍微注意了一下白寒時的神情,知道妹妹在亂世中離家出走後,他情緒依舊穩定,這點陳律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陳律發現白寒時盯着電腦頁面出了神,他眉頭微擰着,長睫低垂,蓋住了那雙眸子,像是發生了意料之中的事後,略感到無奈的神情。
他嘴角牽起了一點弧度,陳律從中看出了苦澀的味道。
“要去找她嗎?”陳律問。
白寒時眼睫輕輕扇動連下,回過神來了。
“不用,她自己會回來的。”白寒時說着,合上了電腦,“走吧,吃東西去。”
這一頓算是夜宵,吃完面後陳律洗了碗,擦幹淨手剛好回房間,就看到白寒時從房間裡溜了出來,來到他面前。
“怎麼了?”陳律問。
白寒時抿着唇,沉默兩秒才說:“要聊聊天嗎?”
這是他主動提出要聊天,陳律覺得這是一個很好了解對方的機會,所以沒拒絕,點了下頭說:“行。”
兩人坐在陽台上,夜裡那些黑線變得模糊隐晦,看不清晰,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明亮的星子綴在空中,稀稀落落的。城市裡不像鄉下,可以看到黑色幕布中撒下如光塵般的星,它更像一個巨大的黑淵,能吞沒光源。
“你想聊什麼?”陳律靠在欄杆前,順手點了根煙。
白寒時坐在旁邊的圓桌旁,他左手輕放在圓桌上,鑲嵌着紅寶石的戒指在微暗的環境中如同陳律手中的煙星般明亮。
“你不是有許多問題想問我嗎?”白寒時說。
陳律朝旁邊的虛空中吐出一圈煙霧,那煙被風吹得很快散去:“之前是有很多,但現在沒什麼想問的了。”
他微微側過身斜睨白寒時一眼:“倒是你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說。”
夜晚的風涼了不少,白寒時被吹得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陳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白寒時被神血恢複的身體,随着離開遊戲副本後又變回了原來的體弱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