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陳律被修複後的身體依舊沒有絲毫異樣。他有些奇怪,不知道導緻白寒時身體這麼差的原因會是什麼,難道是和《月影之眼》的遊戲有關嗎?
咳嗽完後白寒時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他仰頭靠在椅背上,疲憊發出了一聲歎息後,問道:“你喜歡這個世界嗎?”
“什麼意思?”陳律問,“你也被月影教的鬼話洗腦了?”
“沒有,随便問問,就當探讨人生了。”
“怎麼說呢,”陳律在煙灰缸裡抖落了煙灰,指間夾着煙,沒着急放進嘴裡,“喜歡,卻也讨厭,大多人的想法應該都是這樣。家庭關系一般的,說不上和睦說不上差,以至于人生也無波無瀾,死了或活着,好像都沒什麼區别。家庭氛圍良好的,生活一帆風順,偶爾的挫折隻是調劑品,這種或許更享受世界。”
“那你呢?”
“我?”煙灰燙到了手指,陳律長指一蜷,将煙按滅在缸中。
“我家庭關系一般,十三年前父母雙亡,一個人好死不如賴活着。如果哪一天遊戲失敗,或者生命值到頭了,也無話可說。”
“聽上去這個世界确實沒有什麼讓你留戀的東西。”
“留戀,有啊,但我想了很多,我到底喜歡什麼,死之前又必須得到或做到什麼,把最無關緊要的東西排除完,我發現什麼都沒剩下。”陳律歪着腦袋,遲疑一會兒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沒出聲。
他想說,似乎也有剩下的,盡管那隻是一場夢,盡管隻是夢裡的人,但聊勝于無。
白寒時輕笑一聲,将手收回交疊在身前,靜靜看着倚靠在欄杆前的少年。冷風吹拂他的發絲,長發遮擋了半邊精緻的輪廓,他整個人深陷于夜色之中,徒留一雙靜谧的眼睛,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夜貓。
“等你徹底厭惡這個世界,或者找到讓你留戀的事物時,記得告訴我。”
夜貓嗤笑一聲:“難不成你還想跟我一起死嗎?”
對方的回答沒有絲毫遲疑:“有何不可。”
盡管對方的眼神和語氣都是認真,陳律卻沒将這句話放在心上。他跺了跺站麻的腿,說:“好了,探讨人生的話題就此結束,預知後事如何,請投币開通。”
他拉開陽台門往裡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說:“組隊的事,如果你覺得可以那就試試?”
“我的意見不重要。”白寒時說,“你要是覺得壓力太大,或者怕他們扯你後腿,直接拒絕就好,反正以現在的情況而言,未必下次還能見面。”
“你這是在勸我同意?”
白寒時攤了攤手:“清湯大老爺,冤枉我了。”
陳律笑了一下,然後拿出手機點進了三人群聊。他先是把白寒時也拉進了群裡,随後隻在裡面發了一句話。
陳律:明天下午一點,觀瀾小區。
胡文勳和朱大志兩人幾乎是秒回。
胡文勳:收到!
朱大志:來咯!
陳律隔着客廳看向了站在陽台上的白寒時。
白寒時從手機前擡頭瞅他一眼:“1?”
陳律好笑地回他:“2。”
***
翌日四人正式碰面,觀瀾小區是陳律家,因為白寒時不喜歡外人進他家,所以幾人隻能在陳律這集合。
遊戲開始幾乎沒有前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進去。
但幾人經過自身經曆,以及網上各種的帖子分析得出,遊戲副本會在現實的某個範圍内挑選玩家,所以隻要幾個玩家盡量呆在一個範圍内,就有可能進入到同一個遊戲副本裡。
目前這個方法隻是假設,還沒得到實際論證,所以幾人打算先嘗試呆在一定範圍内試試看。
三天後,幾人百無聊賴打起了鬥地主。
白寒時并不參與,所以隻是坐在陽台的藤椅裡看起了書。
陳律作為地主,在開頭丢出了一條龍後,他捏着手裡僅剩的四張牌,信心十足地丢出了一個2。
胡文勳:“小王!”
陳律嘴角牽起一個笑容,繼而丢下一張大王。
“炸彈!”朱大志把牌丢出了手榴彈的氣勢,炸完陳律後他很快恢複正常,知道肯定沒人要後繼續又丢出兩張牌,“對圈。哎,你們說咱下次遊戲會是什麼内容啊?我希望沒有鬼。”
胡文勳:“對2!你不是經常去鬼宅探險嗎?還會怕這些東西?”
陳律:“……過。”
朱大志:“過。探險是一回事,真的讓我面對又是另一回事。這就相當于你寫一部殺人小說,難道你就不怕殺人犯了嗎?”
胡文勳:“一個7。嘿,我還真不怕。”他撸起袖子,露出底下強壯的肱二頭肌。
陳律:“……過。”
朱大志:“一個K!你這肉乍一看厲害,其實也就那麼回事。”沒等胡文勳反駁,他又道,“比如你打我一拳,雖然能把我打死,但我還是不服。”
胡文勳:“這還差不多。過。”
朱大志:“對5。”他看旁邊又準備過的陳律一眼,有意挖苦道,“地主你家裡遭賊了?牌呢?開局丢了一條龍,然後半天沒見你丢一張出來,準備憋着個大的呢?”
陳律:“……”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捏着手裡僅剩的兩張牌,氣勢凜然道,“等的就是這一刻!一對王!”
将牌迅速拍在桌面上,他起身到陽台找白寒時去了。
朱大志反應過來:“不對啊,王不是早就打完了嗎?”
他掀開那兩張牌一瞧,一個黑桃3,一個紅心3。
朱大志:“陳……”
他的話還沒喊出聲,一股奇異的感覺瞬間侵襲全身,以至于後面的話卡在了嗓子眼,喊不出聲來。
其他幾人的情況差不多,那一瞬間所有動作都在以倍速慢放着。
進入遊戲的前一刻,陳律還在心想:真好,一對三打出去了。
隔離陽台與客廳的玻璃窗上緩緩爬上一串數字——3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