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時扶着陳律站起身,兩人貼在角落邊緣看着愛麗斯的變化,對視一眼後,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取到了一個同樣的信息。
——愛麗斯要進化了。
不知道這個進化的過程得持續多久,他們不敢輕易打擾。
車子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最後停住。
耳麥中傳來聲音:“前面的路走不了了。”
地圖裡不會顯示障礙物的存在,他們被堵的猝不及防。
白寒時問:“還有别的路嗎?”
胡文勳回答說:“沒有。唯一能去對面的就是這座跨海大橋,但是橋已經斷了。”
朱大志焦灼的聲音也跟着傳了過來:“現在怎麼辦?這破城市就隻有一個研究所,還擱對面杵着,隻能看不能用的!”
“誰說就一個研究所了。”陳律迅速從虛空中拖出一個地圖,放大拖動幾下後,他湊到白寒時耳畔,對着耳麥另一頭的胡文勳道:“掉頭,回幸存者基地。”
溫柔的呼吸落在耳郭,白寒時有一瞬間感覺到了癢意,就像暖風吹皺了平靜的湖面。
他拇指按在戒指上轉了轉,長長的睫羽覆蓋了眸子裡的情緒。
“回基地?!”朱大志大叫道,“你瘋了!剛逃出來,回去等着被那幫NPC戳死啊!”
陳律心平氣和道:“那你是要原地給博士造個研究所出來,還是想讓他一個人手搓血清?”
“那你怎麼知道基地有研究所的?”
盡管朱大志看不到,陳律還是翻了個結實的白眼。他剛想解釋,白寒時忽然拍了拍他的肩。
“怎麼了?”陳律擡起頭,看到白寒時正盯着車廂中間。他跟着視線移動過去,發現原本安靜不動的愛麗斯緩緩站了起來。
愛麗斯越來越長……越來越長,很快頭就碰到了車廂頂,然而她還是沒有停下拉長的趨勢,就像是正在進行彈拉工序的面條。
陳律:“……”
車子動了一下,似乎正在啟動。
“停車!”白寒時沖耳麥大喊道。
愛麗斯的身體變得極其細扁,就像是一長條褐色的海帶,滿滿當當蜷縮在車廂内。她亂麻似的打了結,于是不斷扭動着身體,想要掙脫。
幾人站在車廂外看傻了眼,感覺愛麗斯不像是進化,倒像是換了一個物種。
朱大志感慨道:“這喪屍病毒有這麼變态嗎?”
胡文勳注意到了什麼,說:“你們看周圍。”
幾人扭頭看向四周,隻見不少喪屍以他們為圓心聚攏着,但都和他們保持着一定距離,似乎是忌憚着什麼,不敢靠近,卻又渴望新鮮的血液,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是愛麗斯。”陳律說。
德文斯利哭天喊地朝愛麗斯沖了過去,一口一個親愛的喊着,他的手順着“海帶”光滑的身體摸索着,一邊摸一邊問:“親愛的你頭呢?你眼睛呢?”
陳律感覺眼睛疼,背過身去不想再看這狂掉san值的一幕。
另一邊,“海帶”的身體在車廂内蠕動了兩下,德文斯利的手下立刻浮現出兩個雞蛋大的凸起,是眼睛;又浮現了一處凹陷,是嘴巴,張着滿口血色的獠牙。
“德,德……”那嘴巴翕動兩下,竟然吐出了人言。
雖然隻有簡單的一個音節,但足以令所有人目瞪口呆。隻見德文斯利老淚縱橫地撲了上去,伏在那片“海帶”上恸哭,而末端的尾稍輕輕搭在德文斯利的背上拍了拍,如同一種安撫。
陳律的頭又扭了回來,忽然感覺眼前這一幕有些詭異的溫馨。他的餘光掃到旁邊的白寒時正處于發呆的狀态,不知道又在想什麼。
胡文勳這個肱二頭肌發達的大男人悄悄抹了抹眼淚,然後正色問:“現在要怎麼辦?就咱們幾個人肯定不能從那些暴力的NPC手上把研究所搶過來。”
朱大志指着愛麗斯說:“看這怪……不是,愛麗斯已經有意識了,隻要博士讓她去攻擊那些武裝者,光她這體型都夠對面吃一壺了吧。”
“你這說的有點道理。”胡文勳表示贊同,然後一撸袖子,看向陳律和白寒時,“你們兩位怎麼說?要打咱也不帶怕的!”
“不打。”陳律平靜說,“我們隻負責把博士送回基地。”
“啊?”朱大志又炸了,激動說:“我們好不容易搶來的人,憑什麼給他們送回去?”
白寒時說:“就憑這關的任務是研究血清,從這點來說,我們跟武裝者的目的相同。”他臉上逐漸多了幾分不耐煩,“把博士送回基地後,你們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符雲聲的目标是殺了德文斯利和他們一起同歸于盡,而現在所有玩家都已經在武裝者的通緝範圍内,将德文斯利送進基地對他來說未免不是一種保護。
至于愛麗斯已經完成了進化,現在的她有如猛虎歸林,很難再被任意一方傷害。
朱大志看着白寒時問:“我們躲起來,那你們呢?”
胡文勳連忙拉他一把,使了個眼色說:“小孩子不該問的别問!”
起初德文斯利不太配合,他不願意和愛麗斯分開。幾人負責勸說,問他想不想愛麗斯變回正常人,兩人回歸到以往其樂融融的日子。
德文斯利卻固執道:“那又怎麼樣!就算愛麗斯永遠都是這副模樣,我也當她是我的妻子,一直愛她!至于别人的死活,”他冷哼,“我才不管!”
朱大志胡文勳齊刷刷看向陳律和白寒時兩人,等着這兩位能動手絕不動口的大佬先上。
結果還沒等兩人有所行動,面前的愛麗斯似乎聽懂了德文斯利在說什麼,緊跟着一尾巴抽在他頭上,差點将他整個人掀翻。
愛麗斯嘴裡發出奇怪的嗚咽聲,德文斯利愣了一下,顫顫巍巍道:“你,你是在怪我嗎愛麗斯?”
愛麗斯用尾巴推了推他。
德文斯利垂下眸子沉默片刻,随後低頭将臉貼在對方的“臉”上蹭了蹭,低聲說:“你要等我。”
愛麗斯空洞的眼睛眨了眨:“德……德……”
她眼裡沒有丈夫的身影,心卻已經想起來了。
這樣的情況幾乎可以稱為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