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遐州攥着調令一路狂奔,這事是弄岔劈了!
内侍省那邊奉的是皇後懿旨,調他來千秋殿是皇帝聖旨,結果,恰巧就在這一天先後下來了。
他在内心哀嚎:沈大人,沈侍郎,沈疏!知道你是惜才了,但也不用這樣到處引薦吧!!!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回千秋殿跟楚鳳歌說一聲的好。
他們神仙打架,别把他這樣的小角色扯進去啊!
氣喘籲籲沖回千秋殿,他及時刹住了差點直接沖進殿内的腳步,焦急地在門上敲了三下,叫道:“殿下,臣蘇遐州有事請見!”
就在他急的恨不能原地直蹦高之際,楚鳳歌的聲音才慢吞吞傳來:“滾進來。”
他忙不疊地滾進去了。
面對楚鳳歌不耐的眼神,蘇遐州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語言,表忠心順便告訴他東宮調令的事。
外面忽然又沖進來一個小黃門,五體投地道:“殿下!太子殿下來了!已經到門外了!”
楚鳳歌懶洋洋道:“來就來呗,激動什麼。”
話是這樣說,他還是站起身,走到了殿門口。
蘇遐州急道:“殿下,我的調令——”
“太子哥哥。”
楚鳳歌微眯着眸子,居高臨下望着走到階下的一幹人,皮笑肉不笑道:“今日怎麼有雅興,貴步臨賤地,到我的千秋殿來了?”
蘇遐州“啪”地一下,把嘴閉上了。
來人足足有幾十個,除了侍奉的内宦宮女,還有十餘個侍衛環侍左右。
這人身着杏黃襕衫,是繼皇後嫡出的當朝太子楚承祉無疑。
蘇遐州心底默念:承祉,以後是要承接江山社稷的意思啊。
太子修眉細目,帶着一絲含而不露的矜傲,不是形之于色的狂,而是權勢、地位堆砌出來、高高在上的傲慢,對于腳下的蝼蟻,連一絲眼神、一點尊重都欠奉。
太子審視了楚鳳歌片刻,盡管無甚表情,氣場卻壓低下來,好似個刺猬開屏,紮得蘇遐州渾身難受。
他傲然道:“你這千秋殿難登,本宮手下的人隻怕門都進不來,少不得本宮親自跑一趟來要個人。”
楚鳳歌饒有興緻道:“太子殿下來要誰呢?”
蘇遐州心下“咯噔”一聲。
隻聽楚承祉道:“中書門下高班,蘇遐州。”
楚鳳歌道:“不巧得很,這人父皇已經給了我了,今晨剛調進來。”
楚承祉道:“楚鳳歌,凡事都要講規矩。”
太子的跟班挺身而出,解釋道:“皇後殿下一月前就已經着内侍省調蘇遐州入東宮,今日調令都下來了,不信,六殿下大可自己去内侍省找來看。”
楚鳳歌一挑眉,回頭去看蘇遐州。
蘇遐州真的膽都要裂了,低着頭,默默把攥了一路的調令雙手奉給楚鳳歌。
楚鳳歌隻是随手翻了一下,輕笑道:“原來如此。”
他伸手一把摟過蘇遐州的肩,暧昧地偏頭,在他鬓邊輕嗅了一下。
呼吸的熱氣拂過耳畔,從耳尖到脖頸,起了一溜雞皮疙瘩!蘇遐州甚至覺得楚鳳歌的嘴唇擦到了他的發絲!
他當即被雷劈了一樣,在他懷裡僵成一塊木頭!
楚鳳歌無謂道:“既然太子殿下來要,那就給你啰。”
說完,毫不留戀地将蘇遐州往下一推。
一衆人都震驚了。
不是楚鳳歌他剛才幹了什麼?!他是在聞我吧?!!屬狗的麼!聞我幹什麼?!!
一時回不過神,蘇遐州被他一推,差點從踏跺上稀裡嘩啦滾下去。
太子和他的一衆跟班則是震驚楚鳳歌居然這麼順從,紛紛帶着十分警惕,防備地盯着他。
好像楚鳳歌下一刻就能讓他們原地毀滅。
楚鳳歌一臉無辜道:“怎麼,不是要人麼?現在人都給了,還不走麼?”
蘇遐州就這麼渾渾噩噩跟着太子出了千秋殿。
真神奇,今日早上他還在中書門下,上午歸了楚鳳歌,不到晌午又成了太子的人。
清水衙門到受寵皇子到實權太子三級跳啊。
太子雖說還是那麼淡淡的,身邊的人卻都開始連珠炮一般拍馬屁,簡直不忍卒聽,還一邊拍一邊把蘇遐州往太子身邊拱。
蘇遐州身不由己,被他們擠的,束手低頭跟在太子身邊。
隻聽他道:“沈先生推薦,果然是個人才,跟着楚鳳歌就糟蹋了。”
楚承祉說得平淡無波,可蘇遐州分明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得意。
方才挺身而出那名内宦熱切道:“正是呢,殿下将蘇遐州要了出來,準備給他個什麼差事呢?”
楚承祉側頭看了蘇遐州一眼,慢條斯理道:“那就跟着本宮上書房去吧。”
馬屁聲又響起來了,蘇遐州卻在心裡默默唾棄了太子一口。
楚承祉甚至都沒問過他從前在中書門下是管什麼差事,就直接定了他做伴讀,無非就是要每日帶着他在楚鳳歌眼前晃,膈應他罷了。
這位太子殿下,看似喜怒不形于色,其實這心胸……
難怪和楚鳳歌這種喜怒都形于色的狂人關系不好。
然而翌日,他就徹底見識到了太子和楚鳳歌的關系有多麼不好。
或者說,不隻是太子,而是楚鳳歌和他僅存的三個哥哥,關系都很惡劣!
舌戰群儒把以太子為首的三個皇子都氣得七竅生煙也就罷了,沈疏走後,還在崇文館和魯王大打一架,潑了太子一身墨,氣得楚承祉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