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鳳歌的手還捂在他的嘴上,可蘇遐州顧不上了,他的目光在屋中四下逡巡,試圖找一個藏身之地。
圍子羅漢床下雖可以藏身,卻沒有帷幔遮蔽,提燈人隻消稍稍彎腰,就會将他們看個正着。
妝台、屏風後、書案……
蘇遐州的目光一一略過,卻看不到一處不易被發現的藏人之處,豆大的冷汗順着頰畔滾滾而下。
忽然,袖子被楚鳳歌一扯,蓦然回首,就見對方一矮身,鑽到了方才他凝視了半晌的圓桌之下。
這桌上蓋着繡幔,邊沿織着密密的流蘇,交叉處綴着不知什麼材質的寶珠,參差披拂,看似矮小、不能藏人,楚鳳歌鑽進去後,卻連一絲衣角都不會露出!
蘇遐州大松一口氣!
楚鳳歌撩起流蘇,焦急地朝他招手,示意他一同鑽進來。蘇遐州欣然彎下腰——
鑽不進去……
因為這桌案不僅矮,而且小,一個人蜷縮在内綽綽有餘,兩人并排卻無論如何也擠不下了。
除非一人的腿搭在另一人的大腿上,兩人交錯而坐,緊緊相貼,方可俱都隐藏。
這大逆不道的危險姿勢,蘇遐州是真的不敢!
他情急之下,一邊放下流蘇遮住楚鳳歌,一邊急急道:“殿下藏好,臣翻窗出去,吸引外面那幫人,想來殿下也就不至有暴露的危險!”
說完,轉身就跑!
還沒跑出一步,手腕卻被一把薅住,那隻手鐵鉗也似,箍得蘇遐州一個趔趄。
楚鳳歌一把掀了流蘇,低聲威脅道:“趕緊,滾進來!”
一邊說,一邊放平了雙腿,示意蘇遐州自己把腿架上來。
蘇遐州被他抓着,掙脫不得,隻好恭敬不如從命。
剛以這個别扭的姿勢坐好,将掀起來的流蘇放平,殿門便被人輕輕推開了。
好在這流蘇織得雖密,外面看不見裡面,裡面的人貼近了卻能瞧見外面的情形,兩人不約而同湊上去,通過織物的小孔,觀察起外面的情形來。
就見一名宮女孤身一人提着燈籠,小心翼翼邁進漆黑的大殿當中。
她一面走,一面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念念有詞道:“皇後殿下,奴婢不是故意要驚擾您,求您寬恕一二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蘇遐州覺得有些可笑,這丫頭吓得傻了,對着鬼魂念什麼佛号……
她提着燈籠四下裡照了照,大概還是對方才那一聲響不放心,提燈将床下屏風後一一搜過,沒見到人,這才放下心來。
蘇遐州卻又險些叫出聲。
他的腿搭在楚鳳歌之上,桌下狹窄,兩人挨得極近,也許是無處放手,也許是宮女的搜查畢竟讓他有那麼一絲緊張,楚鳳歌的左手悄無聲息地繞到他身後。
将蘇遐州往自己身邊攏了攏。
這下,兩人算是完全貼在一起,楚鳳歌的手還摟在他背後,緊緊圈住腰身,呼吸相聞、肩膀相接,在蘇遐州看來,實在是個很受侵略的距離。
他不自在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