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遐州吃了一驚,腳下一錯,後退一步,左右一陣亂看,确定沒人看見楚鳳歌這暧昧狎昵的動作。
連瞌睡都給他吓醒了。
轉回頭,看着楚鳳歌直起身,居高臨下帶着笑意道:“我們都走了,沒人管你們,回去歇會兒。”
他揚鞭策馬,聲音遠遠傳來:“等我回來,給你帶隻兔子玩兒!”
帶個鬼的兔子!當哄小丫頭的麼!!!
目送主子們跑得沒影兒了,内宦宮女便也都三三兩兩躲懶去了,蘇遐州從善如流,徑直回了帳内。
就見崔笙正勤勤懇懇指揮着幾個小黃門在鋪床,見他回來,吓了一跳,笑眯眯道:“你回來啦?殿下他們出發啦?”
眼下楚鳳歌貼身的事全交給了蘇遐州,大家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把蘇遐州當活菩薩之餘,他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崔笙那掩藏很深的一點吃味兒。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崔笙收拾好了内務,又率領着小黃門們,一陣風似的刮出了帳子。
蘇遐州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倒在炭盆邊,一覺睡過了晌午。
等他醒了覺,溜溜達達下山回到行台邊,頓時驚了!
台下一整車的虎豹熊雕塞得滿滿當當,都是太子的獵物!旁邊已經回來喝酒蜀王的戰果甚至不及其十中之一。
更可怕的是,楚承祉本人并不在,也就是說這隻不過是一部分,待到太子凱旋,必然帶着更多戰利品!
看來楚承祉這次是全力以赴了!
楚鳳歌雖說禦射拔尖,可他真的拼得過不遺餘力的太子麼?
蘇遐州眉梢不由帶上了一點憂心。
一直等到夕陽西下,楚承祉才當先帶着一隊侍從從深林中鑽出來。
每個人都是一臉的疲憊,隻有太子,除了疲倦之外,更多是帶着幾分睥睨的驕傲。
似乎是那個鄭皇後在時的太子殿下又回來了。
還有整整一車獵物,跟在馬蹄輕快的主人背後。
經過蘇遐州身邊時,楚承祉冷冷斜了他一眼,不屑于和一個奴才計較,哼了一聲,縱馬而過。
他身後的騎士們可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騎着高頭大馬将蘇遐州團團圍住,兜着圈子,其中一人笑道:“蘇遐州,你家六殿下戰利幾何啊?有沒有我們殿下一半多啊?”
另一人挖苦道:“一半都是擡舉了他,可别最後空手而歸,丢陛下的臉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
蘇遐州被他們戲弄似的圍住,也不着惱,微笑道:“滿載如何,空手又如何。我隻知道,笑得最大聲的人,往往笑不到最後,是吧?”
這話就是綿裡藏針,暗諷楚承祉得意張狂,要樂極生悲了。
那些騎士聞言大怒,一人一抽馬鞭,惡狠狠道:“你一個卑賤内宦,嘴巴放幹淨點!否則爺幾個的馬鞭不長眼!”
蘇遐州脾氣也上來了,就是被抽也要張嘴回敬,忽而一人的聲音插進來道:“太子哥哥的人好大的陣仗,可吓壞本宮的殿中人了。”
那些人受驚回頭,就見楚鳳歌騎在馬上,一手提着缰繩,一手抓着一隻彈騰不休的野兔子。
像是不知道他們為難蘇遐州似的,笑得滿面春風。
他身後,是身騎白馬,臉色卻陰沉得滴水的景和帝。
看着面前臉色乍變,誠惶誠恐下馬跪倒一片的侍衛,景和帝臉色愈加難看,一字一頓道:“叫那個逆子,滾過來!”
自然有人連滾帶爬去叫。
太子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樣一幅景象——他的侍衛跪了一地,低頭俯首,恨不能鑽到地底下去。
而蘇遐州早就起身,束手站在楚鳳歌的馬旁。
是的,楚鳳歌騎在那匹白額馬上,和景和帝并辔而立,享受着所有人的跪拜。
楚承祉知道,壞事了。
他趕緊搶上幾步,跪在景和帝的馬前,叫道:“父皇,兒臣……兒臣……”
兒臣怎麼樣呢?
景和帝還沒開口,事情又隻是涉及一個小小的高班,難道要他堂堂太子承認不該為難區區一個宦官麼?
景和帝沒看見他似的,笑眯眯側頭問身邊的楚鳳歌:“今日春獵,鳳歌為何隻獵到一隻野兔?往日禦射,我兒可都是拔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