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松開嘴,棕色的狗眼裡帶着無奈與鄙夷,仿佛在說,愚蠢的人類,沒救了。
它仰起頭巡視屋子裡的幾個人,接着頭也不回地蹿出門外。
在夏柏拒絕米娅喂給小嬰兒麥粥,并艱難表達需要獸奶的時候,小麥跑回來了,還帶回來一隻雪白的生物。
“咩~”
一隻嘴裡還悠閑咀嚼着草葉的山羊。
夏柏盯着山羊的腹部雙眼一亮。
米娅則是失聲喊到:“小麥,你做了什麼?這是鎮長家的母羊,你把它帶出來了!”
夏柏不懂她的崩潰,他的眼裡隻有羊奶:“米娅!他,吃!”
“吃?”
米娅瞪眼:“開什麼玩笑?這隻羊我可吃不起!吃了它我就隻能用小麥抵債了。”
先前兩人交流的默契像是已經消耗殆盡,原本交流通常的腦電波在此時怎麼都對不上。
小麥不明白它的主人為什麼又在尖叫,人類就是這樣麻煩且吵鬧,它把母羊驅趕到夏柏身邊,眼中滿是催促。
“咩~”
夏柏微微後仰,避開怼過來差點與他貼臉的羊頭。
再看看躲到他身後避開米娅抓捕的邊牧犬。
“……。”
錯覺嗎?怎麼感覺這隻狗過于聰明了點。
嬰兒的啼哭聲再度揚起,猶如列車晚點前的提示音,叫人心中一緊。
夏柏心中默念:對不起,羊女士,冒犯了。
随後硬着頭皮将手伸向母羊腹部。
“咩嘢!”
夏柏猛地縮回手,像是觸電一般。
米娅看着他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噗嗤一笑:“原來你說的是喂他吃羊奶啊。”
“可是羊奶很難喝的。”
他們這裡沒有人會去喝羊奶,米娅看到這隻羊的一瞬間腦子裡蹦出來的一個想法,那就是把它賣了換錢,然後給嬰兒找一個乳母。
但這麼做很容易被發現,鎮長家丢了羊一定會大四搜尋,到時候他們都要完蛋。
之後聽到夏柏說吃,米娅聯想到的是把羊宰了給嬰兒煮肉湯。
總之根本沒有想過可以給嬰兒喝羊奶,生活習慣和常識的差異讓他們兩個的交流出現了錯頻。
聽着嬰兒越發微弱的哭聲,米娅妥協了:“好吧,現在也沒有别的辦法了,再難喝這也是奶,希望這個孩子不會吐出來。”
“嘿!不要亂動,我又不是要殺了你煮湯,隻不過借點兒奶而已,擠就把你送回去。”
“咩!”
米娅下手比夏柏幹脆利落多了,很快就弄出來一碗羊奶。
夏柏早早翻出來一頁圖冊,指着上面沸騰的鍋。
要高溫殺菌。
這次兩個人交流順利。
米娅:“還要煮?好吧好吧,小王子過得生活就是要精緻許多,你這樣做應該是有理由的。”
“小麥,把這隻母羊送回鎮長家,快點兒,記住别被發現。”
“汪!”狗子叫了一聲帶着羊離開,那精明的目光,和從容背影看上去十分可靠。
夏柏:“……”
是什麼讓他覺得一隻狗可靠?它真的聽懂了對吧。
這個荒謬的世界。
一番折騰後,嬰兒終于喝上了奶,沉沉的睡去。
兩人同時松了口氣,終于不哭了。
“他的味覺一定還沒有長好。”米娅肯定道。
她就沒見過有誰能把羊奶喝的這麼香。
手指戳了戳嬰兒的臉蛋:“睡着了以後還挺可愛的。”
夏柏甩了甩抱孩子抱到有些發麻的手,在嬰兒另一邊臉上輕輕按了一下,手感确實不錯,肉嘟嘟的。
那大叔給他鑰匙是為了這個孩子吧,如果他沒有從這句身體上醒過來,并且通過鑰匙找到這裡。
那麼這個嬰兒很有可能會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在這個屋子裡餓死。
這把鑰匙沒他猜想中的那麼特殊,或者有什麼秘密,它隻不過是一個父親臨死前對孩子的最後一份牽挂。
夏柏回想起大叔臨死前的那句話,整個句子他已經記不清了,勉強回憶起幾個讀音,口中不自覺念了出來:“五格,破托。”
“帕托?你是說烏帕托?你确定?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米娅說完望着夏柏迷茫的雙眼,知道他又沒聽懂。
這人很可能并不清楚這個詞的含義,隻是從哪裡聽到過。
抱着嬰兒的少年身形孱弱,雙腿無法行走,他連照顧自己都是問題,更别說一個還在吃奶的嬰兒。
米娅歎息一聲:“确實也隻能把他送去烏帕托了。”
他們兩個誰也沒有能力喂養這個孩子,總不能一直偷鎮長家的母羊吧,先不說那隻羊的奶夠不夠用,運氣不好被鎮長發現就麻煩了。
後來,夏柏才知道,烏帕托的意思是孤兒院。
而這裡的孤兒院,正如米娅所說,并不是什麼好地方,或者說糟糕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