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昭聽到這聲喊,魂兒頓時就飛了一半。
她擔心的就是這張臉帶來的不必要麻煩,當即火急火燎地朝着聲源處跑去,一眼便看到前邊的街頭圍了一圈的人,裡面又傳來桑籬的聲音,怒道:“怎麼着,好話聽不懂,老娘給你臉了是吧?”
正往人縫裡擠的郁昭登時一愣。
西陵雪一向冷淡少語,遇到不喜的人或事,隻是遠遠地繞開,從不曾這樣潑辣地直面而上。
郁昭心裡這一疑剛起,又有個聲音說服她,轉世又成一遭,心性有變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扒拉着人擠到了最裡面,就見桑籬雙手叉腰目露仇視地瞪着一名醉漢,喝言間唾沫星子飛了一地。
那醉漢不依不休地還想挑釁,郁昭趕緊鎖住這人的手腕,指尖靈力一點,便叫這人痛得蹲下身蜷作了一團,哭天搶地地要喊娘叫爹。
人群之外又來了幾道身影,正是各門各派遣來漢沔鎮的“暗俠生”,他們話不多說,架着這還在哀嚎的醉漢快速離開,轉眼就沒了蹤影。
事情一了,圍觀看熱鬧的人也紛紛散開,郁昭緊張地問桑籬:“這位……桑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可真是給臉不要臉。”桑籬認出她來,說道:“你剛剛那一招使得正好,這次道選,你非入選不可。”
“但願吧。”郁昭在道選一事上虧心得很,因而不想多談,她想起西陵雪從前下山曆練常以幂籬遮面,便說道:“日後出門,桑姐姐還是戴個面紗吧。”
桑籬馬上說道:“沒做虧心事,我為何要戴?分明就是那些見色起意的人心思歹毒,要我說,就該将這種人碎屍萬段!”
郁昭寬慰了兩聲給她降降火,說道:“聽聞入選的名單明日才會出,今日選試一天,兩位姐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崔然在一旁半晌沒說一句話,這時才略略點頭,“方才多謝了。”
“走了阿然。”桑籬已然走了半步,崔然見狀趕緊跟上,臨去前又回頭看了郁昭一眼,方緊趕着跟着桑籬走了。
郁昭出神地站在原地杵了好一會兒,腦中想着的盡是桑籬方才的言語舉止。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異樣感正突突地往外冒,她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可一時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對。
深想未果,她隻當是自己多心,探魂石的變化就是最好的證明,法器總不會出錯的。
次日近午,空穹道院張貼了入選修士的名單。
郁昭一眼就在上面瞧見了桑籬和崔然的名字,那顆懸垂在胸口的巨石終于落地,她拍拍胸口放了心,便往道院内的竹苑去。
這一苑靜雅,落于道院之南,居西的一側為女舍。郁昭戴着道牌走進這一舍時,桑籬和崔然早就到了。
“你……”桑籬見了是她,驚道:“你也住這一間?”
郁昭笑道:“是啊,好巧。”
闵甯的這個人情,她可得好好記着。
這一舍便住了她們三人,郁昭好奇西陵雪轉生于這一世後的境遇,便找了個借口與桑籬說話,問她道:“桑姐姐,道選之前你在何處?”
桑籬道:“陽陳縣的一間道院,我和阿然打小就在一處,都是在陽陳縣長大的。”
她說話時,餘光便往崔然身上瞟去,當即喊道:“我來我來。”
崔然正鋪着晚間要入睡的床褥,桑籬從她手中搶下了活兒,一面道:“你歇會兒吧。”
郁昭看着她無比娴熟的鋪床動作,心道凡塵一遭果真能熏染人,西陵雪之前可從來不會親手做這些事。
“那個……桑姐姐。”郁昭想去給她搭把手,桑籬回頭看她一眼,笑道:“咱們日後都是同室而修,你日日都要這樣姐姐長姐姐短嗎?”
郁昭臉上一窘,她看了崔然一眼後,又朝向桑籬問道:“那我怎麼叫你們?”
西陵雪有小字名為“霜序”,但即便是從前,郁昭也隻是“師姐師姐”地喊,從來不敢喚此小字。
桑籬笑道:“那就喚我阿籬吧,我和阿然在陽陳縣的時候,雙親和旁人都是這樣叫的。”
郁昭幫她整理床褥,又問:“不知你們現在到何種境界了?”
桑籬道:“才到築基,離結丹還有些距離。”
道修的修為境界分有十階,依次稱為煉己、築基、坎離、歸鼎、周天、乾坤、移神、養慈、合道、大乘。外選的修士多以築基此階居多,等到突破此階進入坎離一層開始結丹,才算是真正踏入了道修的大門。
桑籬如今的修為倒是正常,隻要假以時日勤加修煉,定能再達到昔日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