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崔然的聲音很小,郁昭抱着她也隻能聽到低低的氣音。
“我在這裡,對不起,我不該丢下你。”郁昭聲線顫抖,她在今景舊況的交替之下失了神智,恍覺懷中人就是西陵雪,不由得将她摟得更緊,一聲聲地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不去救你。”
“你放開她。”桑籬從旁推開郁昭,将崔然接了過來,很輕聲地問道:“阿然,你有沒有哪裡難受?我陪你先回道院好不好?”
崔然搖搖頭,聲若蚊蠅,“我想先躺一會兒。”
桑籬還想說什麼,但卻欲言又止。圍觀的人散開着讓了路,郁昭在旁看着,猶豫之後也顧不得桑籬,徑直将崔然背了起來,說道:“我帶你回去。”
頸邊時不時地傳來崔然呼出的氣,雖然微弱,但郁昭總算如釋重負,對她道:“你先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不要管了。”
“我沒事了。”崔然說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郁昭沒順着她來,一路背着她到了草屋,道:“你先換身衣裳,好好歇一歇,等覺得好些了,我和阿籬就帶你回道院去。”
崔然喊住她,“等一下。”
郁昭問:“還有事?”
崔然摸着她這身還在滴水的衣裳,問道:“你不換?”
“這就來換。”郁昭從包袱裡拿出換洗,在角落裡背身換好了。草屋裡暫時隻有她與崔然兩人,她在心中拿捏半晌,支支吾吾地打破甯靜,勉強露出個笑對崔然說道:“我……我身體很好,從來不會生病。你先休息會兒,我……我出去看看。”
她絲毫不敢去看崔然的眼睛,壓着頭推門出了草屋,迎面就見桑籬站在這裡,似乎專程在等她。
郁昭想到她之前的那個巴掌,便覺得這半側臉還在隐隐作痛。
桑籬看到她出來,淡着臉漫不經心問道:“晚上去吃河鮮?”
“啊?”郁昭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要吃河鮮?”
“是啊,這邊的河鮮最為上乘。”桑籬往這邊走了幾步,很平靜地問她:“你和不和我去?”
郁昭聽出她這是想緩和之前的氛圍,所以特地遞了個台階,可崔然現在休養着,正是需要人看顧,此時去吃河鮮并不是什麼妥當的做法。
桑籬看她半晌不言,又道:“你不想去就算了。”
郁昭忙說:“我沒有不想去。”
她理解桑籬為何打她,既然對方現在主動開口,她不能不接這個面子。
郁昭斟酌一下,心想崔然此時隻要好好休息就行,她與桑籬出去吃一頓河鮮,倒也沒什麼打緊的。
“好。”郁昭答應下來,“我和你去。”
有個女修路過她二人正要進屋,将這段往來對話全聽到了,問道:“崔然不是與你們二人最為要好嗎?她現在才撿回一條命,你們倆卻要扔下她不管不顧,反倒去吃山珍海味?”
郁昭知道不該如此,但又不敢拒絕桑籬,唯恐與她生分了去。
女修沒等來她們的任何回答,不悅地撂下一句話,“真是替崔然心寒。”
她推了門進去,反手重重地帶上了門,桑籬恍若未聞,還催郁昭道:“走啊。”
“好。”郁昭縮着頭與她并行,兩人之間隔了半人之距,桑籬忽然問道:“我今天打你,你不怪我?”
郁昭道:“本就是我的錯,該打的。我隻會尊你敬你,永遠不會怪你。”她說着,悄悄瞥着目光看了桑籬一眼,如履薄冰地不敢再說半個字。
桑籬道:“其實今天我看到了一個影子。”
郁昭心跳一緩,回過神來時聽到自己急迫地問道:“什麼影子?是什麼樣的?在哪裡看到的?是河面上出事的時候看到的嗎?”
桑籬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一口氣問這麼多,要我從哪個開始回答?”
郁昭按捺了心急,盡量平和道:“那你慢慢說,這事很重要。”
“我隻看到了一個輪廓,後來河面平息時,好似往東南向去了。”桑籬回身指了一下河堤往東南方向去的一條小路,“但當時剛剛救下漁船,好些漁民需要安置,我就沒追上去。”
郁昭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眺看着,靜垂于身體兩側的手慢慢捏成了拳。
東南方向正是三裡峰所在的方位,進靈河近日頻頻有異,隻怕是封印松動,有魔祟又來為禍人間了。
桑籬又道:“不過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我趁那影子不備,暗中貼了一張追魂符。要不……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