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昭看清那身影,忽覺心髒緩停一息。
“阿籬!”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人已經蹲在了桑籬身旁。郁昭兩手戰戰,慢慢從地上扶起桑籬,但見她雙目阖閉唇邊溢血,面容慘白如紙。
郁昭就知道她應對不過這些魔祟,這一刻既是慶幸自己識破了此局,又是懊悔自己識破得太晚,讓她白白受了這樣的苦。
桑籬在她的輕喊下悠悠轉醒,郁昭立刻問:“阿籬,你怎麼樣?傷到了哪裡?”她上手就要給桑籬探脈,桑籬卻将她推開,搖頭道:“我沒事。”
郁昭急道:“怎麼會沒事?我方才都應對了好久。阿籬,我看看你傷得重不重。”
桑籬再次推開她,獨自借力站了起來,拍打着衣裙上的浮草和灰塵,并不看她。
郁昭遞了自己的帕子給她,示意她擦去唇邊半幹的血,說道:“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桑籬并不接,淺淺地對她投來半縷目光,淡聲道:“你是不是該對我解釋點什麼?”
郁昭險些忘了自己在她面前顯露修為一事,此時經她提起,語塞地不知該如何回答,那隻遞着帕子的手也突然僵硬,懸在半空中進退不是。
“破曉”局乃仙門因九曜鼎異象私下而設,郁昭作為這隐秘之局裡面的要緊修士之一,不能對外道說半點消息。她在心底猶豫許久,最後将心一橫,撒了個謊說道:“我的修為已到乾坤,此次之所以扮作新修入空穹道院,隻是想體味一下人生百态,以便……以便悟出更高的境界,早些踏入移神之境。”
桑籬看着她,依然是那樣冷淡的神色,郁昭趕緊低頭避開她這直白的目光,心虛地祈禱她不要再追問,讓這事趕緊過去。
“那你還真是好生厲害。”桑籬再開口便是嘲說,這一刻的她刻薄無禮,冷笑道:“屈尊藏在我們這些新修裡面,隻是為了體味人生百态感悟出更高的境界。郁修,你的作為當真是與衆不同。”
這聲稱喊頓時将二人之間的距離拉開好遠,郁昭無地自容,理虧地不知該如何回答,卻又不能再改說辭。兩人在這山腳外對站了片許,桑籬終于面色好轉,問她道:“你受傷沒有?”
“沒有。”郁昭聽她語氣松緩,忙順着這個台階而下,趕聲答道,“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但是修為尚不及我,我現在隻擔心這幕後的魔祟留有後手,我們還是先走吧。”
桑籬點頭,雖未說話,但好歹是答應了,郁昭趁機問道:“你是不是也遇到了五個戴着銀色面具的人?”
身側之人腳下頓停,在回望一眼剛才的地方後,說道:“嗯,戴着銀色面具,都拿着一把彎刀。那些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莫不是與進靈河上的異動有關?”
郁昭道:“你應當聽說過‘酆域’。”
桑籬嗯聲,“聽聞那是魔祟的巢穴,在大央的東南邊。”
郁昭道:“這麼多年了,魔祟們一直以魔君玖宣為首。不知道多久之前,這位魔君在大央的東南外域自劃領地,自此便有了酆域。”
桑籬問道:“這個魔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你見過嗎?”
郁昭搖頭,“不曾見過真容,隻在很多年前遠遠地看到過身形,現如今早已不記得是什麼樣子了。據從前俘獲的幾個魔祟說,他們也不知道這位魔君的面目,甚至不知是男是女。”
桑籬又問:“你方才就已經提到魔祟,确定是他們在暗中搗鬼嗎?”
郁昭道:“那幾名戴着銀色面具的人,正是玖宣的銀容衛,這事錯不了,一定與這位魔君脫不了幹系。”
她心中已經有了下一步的想法,但唯恐桑籬再次被卷入其中,馬上叮囑道:“剛剛發生的事情,你不要對旁人提起,連阿然也不要說。我會去找闵院主商議,要如何将玖宣的人抓出來。”
桑籬沒有馬上說話,郁昭又說一遍,這次帶了些強硬,“阿籬,此事非同小可,你記着,千萬千萬不要說出去。”
“知道了。”桑籬垂眸說着,快速瞥了一眼郁昭,“我不說行了吧。”
兩人趕在最後一縷晖光落下之前回到了草屋,郁昭腳不停歇就來尋闵甯,開門見山便問:“三裡峰的西側山腳下何時也設了封印?之前那陣圖上怎麼沒有标識?”
闵甯滿臉帶疑地看着她,不解其意,“西側山腳何時有封印了?不曾聽說啊。”
郁昭簡要概說方才之事,闵甯逐而由驚疑變得嚴肅,她在屋内踱步幾趟,肯定道:“不可能,西側山腳絕不會存在封印。”
許多年前,三裡峰就設了封印攔截魔祟,為将這封印牢牢地守住,仙門合議之後,在漢沔鎮增添了空穹道院,再遣修士駐守在道院之中,留意三裡峰的封印狀态時,一并保護生活在此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