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子颔首,“邪雀确實控制了人的情緒和舉止,可那是在人死之後。這東西操縱着屍體,就像是操縱着提線木偶。”
慕文淵狠狠一錘桌子,咬牙道:“這樣混淆視聽的邪物,着實是可恨!”
沈清子點了點桌案上的信,慶幸道:“還好這消息來的不算遲,咱們還有篩查的時間。”
郁昭又試探着問:“玖宣難道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将整個漢沔鎮變成一座死人城?”
慕文淵道:“若是要操縱修士,倒還能夠解釋,可操縱百姓能做什麼?我實在是想不通玖宣的目的。”
沈清子道:“魔頭一個,任憑這目的為何,都不是我們要關心的。如今當務之急,是全城搜查是否還有被邪雀附身的死人。”
郁昭問:“可這要如何分辨出哪些人是被邪雀附着的?再用化形粉嗎?這耗費是不是太大了些?”
“顧不得這些了。”沈清子将身上的化形丸全拿了出來,“修道煉藥本就是為了護佑蒼生,此次若是能将這些邪祟一網打盡,即便是耗費大,仙門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不宜遲,這化形丸我馬上就研磨,今夜便投到城内的大小水井中。”
“那我也來……”郁昭本想請命一起幫忙,但被沈清子打斷道,“今夜你好好休息,就不必插手了,這麼多修士,不缺你一個。”
郁昭撓了撓鼻頭,覺得有些心虛。
沈清子好似看出她所想,道:“有些事情不必大材小用,我今晚也沒打算讓文淵插手。‘破曉’所選的修士都是仙門裡的要員,這場仗不知還要持續多久,若是都早早地露了面,後面的局再要如何來設?”
郁昭順着一想,覺得也有幾分道理,便點頭應了。她又問:“有關邪雀,還有更細緻的消息嗎?”
“雀母。”沈清子道,“外放出酆域的這一批邪雀,應當都是剛剛長大的幼雀,它們都是雀母所出,血脈與母體在某種程度上仍是連在一起的。因此徹底滅除邪雀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了雀母。”
郁昭問:“裴修找到雀母的所在了嗎?”
沈清子歎氣,“還不曾。若是真找到了,咱們也不必這麼大費周章了。”
郁昭一想也是,這樣重要的雀母,玖宣定然要設下層層保護,命下屬小心看着。
慕文淵問道:“倘若這次能順利查捕出所有的邪雀,那咱們下一步還要這樣被動地等待嗎?”
沈清子問他:“你有什麼看法?”
慕文淵道:“時不等人,如今的進展還是太慢了。不如再送些修士入酆域,兵分幾路見機行事,應該會比現在快上不少。”
沈清子不予贊同,“人多了反倒會打草驚蛇,這樣的風險也大。這樣吧,先看看這次投放化形粉之後能絞殺多少邪雀,等到明日……明日之後我再想想。”
慕文淵暫且應了這樣的計劃,郁昭一時也想不到其它,道:“我聽沈師姐的,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再一次起了地轉挪移術,睜眼後正處于浴堂之内,門還是緊閉的,與之前沒有半分差别,崔然應當不曾來過。
郁昭松了口氣,迅速沐浴洗漱完回到寝屋,才進來便聽到一陣狀似摩擦的細微聲響。
崔然點了好幾盞燈油,背身于她坐在桌案前,正聚精會神地忙着什麼。
郁昭覺奇,過來一看,見她竟一手拿着樁原木,一手端着刻刀,正順着原木上的草圖雕琢着。
她出聲問道:“你什麼時候也喜歡做木雕了?”
崔然吹去原木上的碎屑,道:“閑着無事,雕着玩玩。”
這原木連個雛形都還沒有,表層隻用碳灰勾勒了個草草的輪廓,郁昭又問:“你想雕個什麼?”
崔然故作神秘,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郁昭搬了把椅子來坐在她身側,靜靜地撐腮看着,目光從刻刀的刀鋒往持刀人的手上轉移,又順着這隻手繼續挪動視線,悄悄地盯着了崔然的眼。
這副面孔雖與西陵雪毫不相像,但那瞳眸裡投射出來的認真,卻是一模一樣無從替代。
崔然又是輕輕一吹,桌上便再次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木屑,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問郁昭道:“洗漱好了?”
郁昭點頭,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崔然揉揉她的頭,“先去睡吧,我馬上就來。”
郁昭哼唧兩聲,打着哈欠在床鋪内側先躺下了,閉上眼睛靜等着。不知過了多久,她那将睡未睡的意識仿佛感覺到被子被人掀起一角,身旁的空缺也被填滿。
一隻手臂從她腰迹繞過,郁昭下意識地往來人的懷中縮去,在嗅到那熟悉的皂角味道時,想也不想就抱住了對面的這具身軀,含糊道:“你怎麼才來。”
崔然拍拍她的肩背,哄道:“睡吧。”
郁昭又哼哼兩下,貼着崔然的胸頸便不動了,隻那意識約莫覺察到額頭上覆了一層親吻的暖意。
蜻蜓點水,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