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雪掌心裡沁滿了汗,一時不知該如何辯解。雲周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她問道:“她,就是泰安宗插在空穹道院的眼線,是不是?”
一股威壓逼迫着西陵雪,她想了想,還是咬死說道:“我并不知道她不是新修。”
雲周道:“那你現在知道了。”
西陵雪默默地閉眼,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三日之内。”雲周給她下達着命令,不容商榷道,“她既然就是泰安宗的人,那我收回之前的話。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三日之内,我要聽到她的死訊。”
西陵雪面色發白,暗暗地握緊了拳。
雲周忽地又說:“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會選擇在你身上種下靈雀嗎?又或者說,我為什麼要首先保全你?”
西陵雪眼中露疑,問道:“為何?”
雲周道:“因為西陵雪。哦對,你可能不知道她是誰,但我若說碧霞元君的高徒蘭珵君,你是不是就知道了?”
這個道号如今雖然不常被人提及,但泰安宗作為仙門一派,總是難免會得到更多修士的關注,自然也就流傳了一二。西陵雪确實聽說過,但她沒明白,又問:“那你說說,因為蘭珵君什麼?”
雲周打量着她,說道:“蘭珵君命殒于百年前,可是好巧不巧,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些許她的氣息。”
西陵雪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難信至極,“真是好荒謬的一番言辭。”
雲周也不解釋了,隻說:“你若是心中存疑,不如回去問一問你那心上人,反正她們同為一門,知道的肯定不比我少。”
西陵雪姑且信了,說道:“隻是因為我與蘭珵君有着些許相似的氣息,就拿我來對付仙門,你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雲周道:“是很可笑,但是你不懂人心。隻要在他們心中埋下那麼一點兒懷疑的種子,就足夠他們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等到那時再去下手,豈不是事半功倍?”
西陵雪不懂她為何這麼說,也不知道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雲周不想再言其它,道:“好了,今天就說這些。三日之内,記得我的吩咐,如若不然,就别怪我逼你了。”
她說走就走,隻留西陵雪一人還愣愣地站在原地。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如今雲周還要郁昭的命,數件事情齊刷刷地朝她打來,她被沖得喪失了方位,腦中隻剩下一片空白。
雲周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之所以對她還算和善,也是因為她與這位鼎鼎大名的蘭珵君好似有着某種關系,能成為雲周計劃中的某一環。
怎麼辦。
西陵雪一時陷入了死局,她定然是不可能對郁昭下手的,可若是不依雲周所言,又會被她怎樣逼迫?
至于那位蘭珵君,她能與蘭珵君扯上什麼關系?這一刻,她忽然又想起郁昭曾在夢裡無意識喊過的那聲“師姐”。
若是她與蘭珵君真有某種聯系,郁昭難不成也是拿她當做另一人來對待?西陵雪不禁越想越深,一個激靈之下又快速地回神,這等生死攸關之際,哪裡還容得了她胡思亂想這些?好好想個兩全之計才是上策。
當夜她一宿未眠,次日的整個上午也是耿心此事,平靜不了絲毫。她想先問問郁昭有關蘭珵君的事,可這人一直入定着,直到午膳時分才緩和過來,她實在是找不到單獨相問的機會。
中膳時的食舍坐滿了修士,郁昭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順手給她和桑籬都倒上了茶水。
西陵雪看着那緩緩而下的茶湯,心虛地不敢去用。她看了這人滿為患的食舍一圈,無意中又想起雲周昨夜對她說的那句禍水東引。
何時?何地?如何來引?這些她全然不知。
就在這一籌莫展之際,一聲尖叫忽然從人群中炸出。
躁動和混亂接連而來,西陵雪不用去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比起本該懷有的自責和内疚,她竟然在此時如釋重負,萬分慶幸有這麼一個替罪羊露了頭,将她隐匿在了人們的視線之外。
在遵從道心與苟且偷生之間,她選擇了苟且偷生,雖然知道這是錯的,但還是違心地服從了錯誤。
良心的譴責萦繞上來,反複指責她不該如此,可惡意還在驅使着她,下蠱似的說道,這不是你的錯,這隻是那隻替罪羊該有的命數。
西陵雪趕緊掐住自己腕上的脈門,在靈識中抗争着這聲音,反複否認。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在她一聲聲強硬的堅持中,那惡魔般的聲音終于消停着被壓了下去,她扶着桌案跌坐下來,慢慢地松開了脈門。
食舍内的混亂也被壓制了下去,那隻被用來禍水東引的邪雀已沒了氣息。西陵雪後怕地看着地上的屍體,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要認命嗎?她絕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