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靈看直了眼，喃喃低喊：“大王姬。”

郁昭率先回神，正想提醒說那不是西陵雪，姚素靈就已經先她一步跑了過去，行着跪叩禮喊道：“大王姬！”

桑籬愣了一下，趕緊彎腰扶她一把，“起來。”

她未戴幂籬，與西陵雪一模一樣的五官容貌就這樣顯露在了姚素靈眼中。姚素靈怔怔看了她須臾，眼圈就此一紅，哽咽道：“大王姬，你是大王姬！你與我見過的大王姬的畫像是一樣的！”

桑籬看了郁昭一眼，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抵，郁昭尴尬一下，馬上别開眼去看姚素靈，但又覺得為難，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認錯人了。”最終還是桑籬打斷了姚素靈的低嗚，心平氣和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但是我想，我不是你口中的那個人。”

“可……”姚素靈定定地看着她，搖頭不信，“怎麼可能呢？”

她旋即看向郁昭，懇求一般地問道：“徵清君，這就是大王姬是嗎？你不會認錯人的，是不是？”

郁昭慚愧地垂下眼，說道：“抱歉，姚道師，她真的不是我師姐。”

姚素靈愣在原地，許久之後才重新看向桑籬，噙着眼淚又問：“你當真……不是大王姬？”

桑籬道：“隻是碰巧相像罷了，你真的認錯人了。”

姚素靈眼中徹底沒了光，她擡手擦去淚，說了聲“抱歉”便一個人走了。院中夜風寂寂，隻剩郁昭和桑籬兩人隔着月光面面相視。

郁昭打破沉寂，問她：“你什麼時候喜歡這麼素淨的衣着了？”

桑籬淡淡道：“我喜歡穿什麼就穿什麼，礙着你的眼了？”

郁昭承認自己方才被她在月下的身影迷住了片刻，但那也是因為将她誤認成了西陵雪的緣故。此時桑籬這麼說，她不知為何，較着勁說道：“是啊，礙着我的眼了。”

桑籬道：“那就别看。”

她的每句話裡面都帶了大大小小的刺，郁昭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與她鬧成了今日的模樣，不解問道：“阿籬，你對我究竟有何不滿？這樣不待見我，總該讓我知道是什麼緣由。”

桑籬這次沒有用諷言回擊，而是沉默了片刻才說：“沒有。”

郁昭見她不願說，一時也不想追問了，轉身就要回房。她腳下步履一轉，便見桑籬也跟了來。

她們分住在兩間不同的屋子，甚至不在同一個院内，但桑籬就這樣跟在她身後，一句話也不說。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郁昭聽着身後輕盈的腳步聲，好幾次想問她為何要跟着，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想問，但話到嘴邊，她又多想一層，萬一桑籬隻是碰巧與她同路，要去找與她同院的沈清子呢？

可是快到屋門時，桑籬仍跟在後面，沒有半分要找旁人的傾向。郁昭頓步下來，回頭問她：“還有什麼事要說嗎？”

桑籬走近幾步，垂眸望着下方，似是在看她的手。郁昭也低下了頭，問道：“怎麼了？”

“小昭。”桑籬忽然像從前那樣喊了她一下，聲音低綿，隐約帶了一絲挽留。

一道波瀾在郁昭的心上劃過，像是有什麼引發了她情愫之中的共鳴，郁昭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痛，盡管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古怪的感覺冒出。

桑籬慢慢地伸來手，輕輕握住了郁昭的一隻腕。被人觸碰時才有的切膚感瞬間抵達了郁昭的心口，她看着這隻把在她腕上的手，眼中有着片刻的失神。

“當心。”

一道低低的叮咛從桑籬喉間傳出，頃刻間驚醒了出神的郁昭，待得她的視線再次定格，桑籬已經抽開了手，重新置于身後。

腕上的溫熱徒然逝去，郁昭不适地顫抖一下，心裡越發地疼。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留戀另一個人帶來的熱度和感覺。

瘋了吧。

她想，她大抵真的是想西陵雪想到瘋了，才會在明知桑籬不是西陵雪的情況下，心中依然生出了難言的悸動。

這一宿，她枯坐無眠。

次日日頭才起，商隊裡便來了動靜，衆人匆忙收拾好行囊，繞過驿站後便完全踏入了高茲的地界。

詹明隽帶着詹氏的一隊修士去了道院方向，打算從羅娜誤闖的地方通過。桑籬與賀蘭凝也跟随其中，郁昭不太放心這個不是徒兒的徒兒，又一次囑咐道：“待在詹氏道院别亂跑，小性子收一收，出門在外别太露鋒，這裡到底不是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