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下這短短幾個字,拉住郁昭的手腕便往主殿的方向走,一面說道:“那是我的劍靈,名叫白霜。”
“劍靈?”郁昭訝然,回頭又看了一眼還站在原處的少女,再轉頭來問西陵雪,“化成了人形?”
西陵雪嗯聲,“她乃玉胚天胎,出生于一塊琉璃琥珀中,被我偶然所得,認主之後一直由我随身帶着,與我一同修煉,久而久之就有了化形之态。”
郁昭心道說書人講的那些竟都是真的,一時之間越發想拜師修道,隻盼着自己日後也能成為說書人口中的一個傳奇。
泰安宗規矩森嚴,郁昭一路走來,都不聞任何雜聲,偶爾遇到幾個修士走過,也隻是靜立原處對西陵雪行個禮再走開。進入主殿之後,西陵雪對她說了一聲“在此等候”,便獨自一人往屏風内裡去了。
郁昭東張西望看了一圈,四周靜悄悄的,好似整個大殿……亦或是說整座山上隻有她一個人,幽阒之下幾乎連胸膛裡的心跳聲都顯得格外地大。她不免又看了看西陵雪離去的方位,不知為何慌怕起來,忐忑之餘連大氣都不敢喘,也不敢随意亂看了,隻直勾勾地望着那扇屏風,盼着西陵雪能早些出來。
不多時,那側有了輕輕的腳步聲,郁昭奔走幾步上去,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從屏風後出現。
她有些怕生,頓時覺得腳上如注了鉛,跟個鹌鹑似的趕緊又将頭低下了。
“許師長。”西陵雪的聲音這時傳來,郁昭忙又擡頭,看到西陵雪從前面這人的身後露出面來,說道:“正是她。”
這許姓道師對郁昭道:“擡頭。”
郁昭乖乖照做,這才看清了這陌生道師的形容——是位年歲不大的女道修,服飾發冠皆是一絲不苟,面上不顯笑意,長眉上挑眼亮如星,看着是個肅正嚴厲的樣貌。
“我知道了。”許道師看了郁昭半晌,方對西陵雪微一颔首,“你先領去朝煙峰吧,旁的事情等師姐出關之後再說。”
“好。”西陵雪仿佛也提着一口氣,聽她這麼說後才稍稍松緩幾分,對許道師謝了一禮。
郁昭趕緊也學着西陵雪的模樣對許道師行禮,對方輕笑一聲,“你這丫頭,倒是機靈。”
金磚上倒映的模糊影子就此一轉,許道師的腳步聲便漸行漸遠地消失在了屏風後。郁昭松了一口氣,不知所措地看着西陵雪,問道:“師姐,我可以拜師嗎?”
西陵雪帶着她往外面走,站在殿外指着雲霧缭繞中的一座獨峰,說道:“師尊閉關未出,你先同我去朝煙峰,日後就與我住在一處。”
郁昭須得眯着眼才能看清她手指的山峰,為難道:“這麼遠嗎?”以她之前上山的腳力,若是要從此處去往朝煙峰,少不得耗費一日工夫。
卻見西陵雪抛出劍來,攬着她的腰身便一躍而上,還不待郁昭出聲,劍已經載着兩人馳入了長空。
郁昭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閉眼不敢往下看,更是覺怕地哆嗦一下,腰迹那隻扶着她的手不由得将她束得更緊。
“别怕。”西陵雪自背後擁着她,說道:“你靠着我,可以睜眼看看。”
郁昭小心地睜了眼,卻還是害怕,想也不想就拽住了西陵雪的手。風呼嘯在耳旁,白霧煙雲飛快地向後逝去,她愣愣地看着,不多時已然忘記了害怕。
西陵雪道:“你看,凡事隻要有了開頭,便都不算什麼了。”
朝煙峰就在正前方,劍慢慢地緩了下來,将兩人平安地送到一間小院前。郁昭腳踩地面,提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下,跟着西陵雪入院時,見那梁木下方挂了一張匾,上面寫着“雪舍”二字。
西陵雪走在前面,推門而入一間屋子,郁昭快步跟上,進門便聞到一股清淡的熏香氣息,與西陵雪脖頸裡的那股味道一模一樣。内室裡的陳設擺放雅緻,隻是看着都很是素淨,不見任何張揚的色彩。郁昭随意看了一圈,問道:“師姐,我以後也住這裡嗎?餘下的屋子還有哪些是空着的?”
“這裡沒有别人,雪舍裡的屋子你可以任選一間。”西陵雪将劍橫置于劍架之上,回身來對她道,“朝煙峰是我的獨居之所,除了白霜,不會有其他人過來。若是師尊師長們有事尋我,以飛羽信告知就好,我自會去往主峰。”
郁昭撓撓頭,有些不敢信,“我……可以随便選一間?”
西陵雪道:“你初來乍到,還不曾辟谷,我會讓白霜每日去主峰給你帶飯。”
寄人籬下不過是從一個地方挪到了另一個地方,郁昭除了點頭,也不敢再說别的。西陵雪又說:“至于拜師倒是不急,等到師尊出關,我再帶你去主峰。”
“好。”郁昭點頭應是,外面忽然一閃而過一道光影,頃刻間将内室照得透亮,旋即又暗下了光,一聲巨雷接踵而至。
郁昭被這道驚雷吓得打了個抖,渾身的寒顫都不知起了多少,她扭頭去看窗子時,正好又有一道雷電落了下來,讓内室猝然一亮。
“方才不是還晴空萬裡嗎?仙山也會打雷?”她喃喃着,一隻手不自覺地捏緊了衣擺。
西陵雪道:“這裡到底還算是人間,不是天宮神殿。”
郁昭轉頭來看她,支支吾吾有些難言道:“師姐,我今晚……能不能先與你住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