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扶我過去，等會兒采訪的時候，我找個地方坐着就好，”落雲離這幾天已經習慣支使塵菲了，她語氣平淡，像是沒從剛才的話裡聽出什麼意思，“你等會兒坐後面的空位置上等着我，用不了多少時間的，還得盡快回去給你改卷子呢，不過一個假期過去了，你的正确率下降了一點......”

塵菲還沒回過神來，就被落雲離帶着往前走了，注意力很快就被對方吸引到數學題的正确率上面了。

她們的聲音不算大，但在場的人也不多，那些打着其他主意的領導，也不好當場來趕人，況且這會兒兩人一副讨論學習的樣子，也算是給來采訪的人一個好印象。

很快采訪就開始了，每個人隻有幾句話的時間，落雲離因為特别優秀，所以被放在了最後，她說話的時候，塵菲就坐在後幾排的位置，隔着攝像機看着對方。

落雲離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面對多出來的攝像機，跟面對全校師生的模樣差不多，說了幾個快速提高學習的片湯話，然後話鋒就是一轉。

“其實光是學習成績好，并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因為永城三高還有比我更優秀的同學，”落雲離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透過攝像機落到了塵菲的臉上，“因為永城三高教學的多樣性，我們擁有文娛兩開花的教學品質，很多同學不止成績好，還有其他的特長，往年藝考的前幾名也都在永城三高，所以還是希望大家能用開放的眼光看待永城三高，看待其他同樣優秀的同學......”

盡管跟事前對好的采訪稿有出入，但這一番話着實讓幾個校領導都很滿意，這話要是他們來說，總有種人家都在比成績，他們比不過才用特長生來pk，但從落雲離的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塵菲的背不知不覺間已經挺直了，她一面勸自己不要多想，落雲離那些話不是說給自己一個人聽的，而是為了采訪準備的。

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看過校方準備的采訪稿，知道落雲離剛才的那些話并不在稿子上。

她就這麼呆愣的坐着，心裡之前留下的那一點格格不入，已經被沖刷的不剩什麼了，直到一個身影擋在了自己面前。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是不是因為我的飒爽英姿而着迷了？”

落雲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扶着椅背自己挪了過來，臉上帶着調侃的笑容。

塵菲這才發現，原本禮堂的人已經陸續散去了，她趕忙站起身扶着落雲離，“你怎麼不喊我，一個人瞎跑什麼，醫生不是說過了，不讓你亂動的嗎？”

畢竟腳踝上的不是小傷，她們從度假酒店回到永城的時候，在塵菲的堅持下，就帶着落雲離去過醫院了。

所以塵菲看到落雲離自己亂動，臉上帶了點焦急。

“沒事，我那隻腳壓根就沒沾地，一路跳着過來的，”落雲離也不矯情，靠着對方，交出了身體大半的重心，“這麼大的動靜，你都沒有反應，看來是真的被我迷住了。”

經曆了一個形影不離的假期，兩人之間的關系明顯近了許多。

面對落雲離時不時會蹦出兩句引人遐思的話這種情況，塵菲已經十分習慣了，她闆着臉否認，“沒有，我隻是在想，今天假期綜合症，果然不适合做數學卷子，晚上的作業能不能少交一份？”

“當然不行。”

......

兩人伴着嘴走遠，卻都默契的沒有提起剛才的事情。

月考雖然已經過去，但落雲離的一對一補課計劃，還在循序漸近。

尤其是各科老師，在看到塵菲的月考成績有了進步之後，也都一改往日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甚至還有的老師上課都已經抓着她提問了。

塵菲陡然間發覺自己好像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她不想讓落雲離失望。

以至于，第二天午間操之後，美術老師讓她去一趟藝術樓的時候，塵菲也應下了。

柳青這個時候，正在畫室裡面翻看着學生昨天的畫卷，看到塵菲到了門口，招手讓她直接進來。

“你們班主任把你月考的成績給我看了，進步很大。”

柳青直接拖了把椅子，按着塵菲坐了下來。

塵菲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畫室了，雖然右手沒有在這個時候發抖，但這種環境，還是會讓她有些緊張。

“我很高興，”柳青注意到塵菲的緊張，就接着自己的話繼續往下說，“你這樣的苗子，不繼續畫下去太可惜了，再過一段時間，市裡面有個比賽，要是能得獎的話，高考會有加分的，你現在文化課的成績已經在慢慢趕上來了，這是個好機會。”

塵菲本能的就想拒絕，美術老師不知道内情，還以為自己隻是不畫了，而不是畫不了了。

“我已經給你報名了，”這麼長時間以來，柳青似乎已經知道塵菲的态度，所以幹脆先斬後奏，“我建議你去試一試，以你的能力拿獎不成問題，到時候你就可以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學校，發揮自己的特長也是可能的......”

塵菲從畫室出來的時候，柳青很高興，因為這一次對方并沒有再拒絕，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其實在畫室裡面，聽着美術老師描述的那麼美好的前景時，塵菲好幾次都想打斷對方的話，說自己現在畫不了了，以後也不想畫了。

但不知道是因為柳青很認真，也十分期盼，還是她刹那間想到了落雲離對着鏡頭說下的那番話，又或者是她為了不再跟落雲離顯得那麼格格不入，總之那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最後還是稀裡糊塗的應了下來。

隻覺得心口某個已經冷卻的地方，正在被一點點的重新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