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床雖說比桌子要矮上一點,但因為落雲離本身的身高,導緻她比躬着身子查看自己傷口的塵菲還要高出了一截兒。
俯視的角度,塵菲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餘,恨不能整張臉都貼在自己的指骨上。
落雲離被她小心翼翼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為自己受了多大的傷呢,但落雲離還是很喜歡塵菲這種主動接觸。
房間頂燈的光線有點暗,映出書桌上那盞台燈的明亮。
塵菲低着頭,眼眸裡是比做數學題時還要認真的神情,手裡的棉簽像是剛出生的小貓崽,伸出還沒長齊的爪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偏偏這隻小貓崽還懵懵懂懂,沒什麼知覺。
光暈團成柔和的輕翼,在塵菲的眼睫上駐足,勾出優美的蝴蝶翅膀,如同一副世界名畫,展現在落雲離的眼前。
臉頰上的細小絨毛,随着塵菲的動作,一下一下的鼓動,顯露出可愛。
貼着微紅的鼻頭,小口的吹着氣。
落雲離本就不怎麼疼的傷口上,竄出一陣酥麻,順着骨節,帶過麻筋兒,不由分說的往她腦子裡面鑽。
她的手指不自然的掙動了兩下,想用這樣的形式,趕走腦子裡過分的想法。
卻被塵菲伸手直接給按住了,“很疼嗎?”
這麼近的距離,塵菲說話呼出的熱氣,絲絲縷縷扣進了落雲離的皮膚裡。
塵菲微亮的眼睛裡,帶着明晃晃的心疼,完全映出自己的影子,滿滿當當的沒有一絲縫隙。
落雲離心裡軟成一片,覺得自己的那些試探和逼迫,似乎并不是很必要。
她任由塵菲拉着自己的手,答非所問,“桌子上的藥膏,是陳老師買來,拜托文藝委員帶給我的。”
落雲離離開教室之後,就去找了陳思維商量些事情,結果被對方發現自己手上的傷口。
陳思維是個心細的人,再說落雲離現在可是全校的關注重點,她本來是要壓着落雲離去校醫室的,結果被落雲離給拒絕了,隻好讓班裡的人,把藥膏送了過去。
塵菲先是有些呆愣,随後釋然,再跟着後知後覺自己下午的表現,臉上挂着尴尬和不好意思。
想起下午自己沒由來的質問,和某些陰陽怪氣,塵菲惱羞成怒,“那你下午幹嘛不早說?”
“我也沒有說,藥膏就是文藝委員送的,而且那藥膏放在桌子上,我連碰都沒有碰。”
落雲離一面解釋,一面觀察塵菲的表情。
發現剛才還溫順的小貓咪,突然變成了炸毛的小刺猬。
猛一看身上豎起了刺,但隻要靠近,就會發現那些刺都是狐假虎威的,一點傷害性都沒有。
塵菲張大了嘴,看着落雲離,想反駁兩句,可仔細一回想,就會發現落雲離确實沒有承認過,藥膏的來源,是因為自己先入為主,看到文藝委員跟她說話,才會誤會的。
她癟了癟嘴,再一次見識到,某些學霸,平日裡不聲不響的,都是懶得計較,可其實落雲離的嘴皮子比自己溜的多。
落雲離被她逗笑了,反手勾着塵菲的手,孩子氣的晃了晃,有些讨好的笑了笑,“我不是故意讓你丢臉,而是想知道,為什麼你看到我收了别人的藥膏,會生氣?”
落雲離的笑容,一般情況下都是很淡的,好似她本身就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變化,所以看到對方笑容的刹那,塵菲沒骨氣的就已經把剛才的惱羞成怒給忘了。
如果是今天下午之前,塵菲聽到落雲離這樣的問題,沒準還會在心裡給自己找各種理由,又或者她會壓抑自己心裡的某種念頭,試圖‘掰正’自己的某種念頭。
但是現在,再聽到落雲離這樣的詢問,塵菲發現自己的心情并沒有太大的起伏,似乎早已經對這個問題有了答案,又似乎是不想再逃避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所以塵菲的動作隻是停頓了一瞬,緊跟着她低下頭,繼續給落雲離上藥,“你誤會了,我跟餘婷的關系跟我們之間是不一樣的。”
她沒有正面回答落雲離的問題,而是解釋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記不清具體的日子了,就是高一某個平常的下午,我因為上課睡覺,被老師罰站,但那兩天我有點太累了,就趁老師不注意溜去藝術樓看畫散散心,結果在洗手間撞見了郭興恒在拉扯餘婷。”
塵菲其實并不經常回憶過去的事情,畢竟除了跟奶奶一起相處的歡樂時光之外,回憶裡都是些不快樂的事情,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心平氣和的跟落雲離說起這些事情。
想到這裡,塵菲臉上除了坦然之外,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落雲離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被塵菲一句‘誤會’把心提的老高,結果驚心動魄之後,發現塵菲所說的誤會,并不是對自己的拒絕,對方好像在回答自己下午對她跟餘婷關系的疑問。
而随着塵菲的一字一句,落雲離就感覺自己的心情好像過山車一般,一面落雲離因為塵菲好不容易的開口而欣喜,不想打斷對方,想聽她多說說自己沒有參與的過去,而另一方面,落雲離又因為塵菲輕飄飄的幾個字禁不住多想。
塵菲高一的時候,就有上課睡覺的習慣,說明她那個時候,就已經離開家裡,需要自己打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