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菲從睡夢中被驚醒,那道熟悉的身影似乎還沒從眼前消失,她狠狠地閉了下眼睛,驅散走那一幕。
緊跟着她的右手傳來鑽心般的疼痛,被長袖遮擋住的右手臂,不自覺的開始顫抖。
她在床上緩了兩個呼吸後,才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藥瓶,看也不看的倒出兩顆,有些狼狽的塞進嘴裡。
瓶子上貼着外文的标簽,裡面的藥已經見了底。
又過了幾分鐘,右手臂的顫抖和疼痛,終于在藥效的作用下平複了許多。
塵菲的神色已經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她披了件衣服徑直來到了畫室。
三樓的畫室是她一個人專享的,設計的時候走的就是簡潔風,除了最裡面還留了一個暗房之外,沒什麼特别。
淩晨三點鐘,畫室燈火通明,塵菲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用從不示人前的右手執起了畫筆。
一大早,或精神抖擻的天選高能量打工人,或有氣無力的熬夜黨統統都踩着時間到了工作室。
兼職前台和助理的小蔡剛把菜包囫囵咽下,想趁預約的客人沒有來,趕快給自己畫一個美美的妝,不過卻先接到了老闆的電話。
“蔡蔡,你楊師姐今天不舒服,請假了,你幫我查一下,她今天都什麼時段約了客人。”
孫晞甯一大早已經在見客人的路上了,中途接到工作室另外一個畫師的電話請假,要臨時安排其他的人來接受,隻好給小蔡打電話詢問。
“哦,孫姐,你等一下。”
小蔡沒敢耽誤時間,頂着畫了一半的眉毛就開始翻行事曆,“楊師姐今天約了兩個客人,早上十點鐘是林先生,新客戶,約在我們工作室;下午兩點鐘是吳小姐,老客戶,約好了要上門......”
“下午兩點鐘吳小姐那邊我可以過去,你把地點和吳小姐的聯系方式等會兒發給我,”孫晞甯在電話這頭交代,“其他人早上的時間有空的嗎?我這邊結束可能十點鐘趕不回去?”
小蔡沒等她追問,就已經翻到了其他人的安排,“大雪還在休假,我看她朋友圈,這會兒人正在國外呢,毛毛姐前幾天接了一個外地的活,要中午才能回來,辦公室裡現在隻有幾個助理在,還有兩個等會兒也約好了客戶,正要出去呢......”
她們工作室,包括老闆在内,一共5個正經畫師,本來是不會有這麼忙的時候。
隻是最近剛好暑假,一個二十四孝的媽媽休假陪兒子了,又有一個出差的,剩下的活就分攤在其他人的頭上了,偏巧楊師姐病的太是時候,本來人手充足的工作室,突然有點捉襟見肘了。
“孫姐,菲菲姐昨天那個牆繪已經交工了,今天應該空着......”
孫晞甯那邊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這邊小蔡提了個建議,隻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孫晞甯給打斷了,“放過你菲菲姐吧,你看看她那滿滿的行事曆,這個月隻有今天一整天完整的休息,還是她昨晚趕工到九點争取到的,我們工作室不是這麼賣命的地方......”
小蔡吐了吐舌頭,塵菲在她們工作室算得上勞模中的勞模了,别人都是忙一陣,閑一陣,再不濟工作壓力大的時候,還能自己去休假,隻要把手頭的事情安排好,老闆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偏偏是身為老闆的其中之一,卷的不像是個應該摸魚、享受生活的人。
那滿滿的工作安排,沒有一個人看到不會發出驚歎,再加上塵菲的水平擺在那裡,來找她的人越來越多,塵菲從來不推辭。
叩叩。
塵菲端着水杯敲了下桌子,打斷了小蔡的神遊,同時示意對方把電話給自己。
“早上客戶的需求和背景發給我。”
孫晞甯一下子啞了火,很想順着電話線遊過來,揪住小蔡的腦袋晃一晃,這種事情為什麼要當着塵菲的面說,但她還是沒松口。
“不用,我等會兒給客戶打個電話,看能不能換個時間,你别管了,等我晚上回去帶你去醫......”
“孫晞甯,”塵菲似乎不想聽對方後面的話,直接叫了全名,“隻是第一次約見,又不是要今天就開始畫,再說以前我們在學校沒日沒夜的練習時,可比現在累多了,更何況當時還沒有進賬,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聽懂了塵菲最後一句話的音兒,孫晞甯也不好再堅持,“那好吧,楊楊說這是朋友介紹的新客戶,隻約了當面談,還不清楚具體的需求,等會兒見面了再聊聊看好了。”
塵菲在畫室呆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把一整夜的勞作成果,收進暗室,想下來倒杯水,聽到了小蔡的幾句話,就明白了過來。
她知道孫晞甯是為自己好,可她不想停下來。
“菲菲姐,你是不是沒睡好啊?”
小蔡挂斷電話,覺得那青紫色的黑眼圈,實在有點暴殄這張臉。
“你要不要先把眉毛畫完?”
塵菲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指了指鏡子。
“哎呀,差點忘了。”
小蔡捂住畫了一半的眉毛,趕忙縮回到了鏡子前。
塵菲哭笑不得的端着杯子進了洽談室,準備趁着人還沒來休息一下。
九點四十五分,小蔡敲門,叫醒了休息的塵菲,“菲菲姐,我打電話确認過,客戶在附近停車,大概五分鐘後到。”
塵菲點點頭,接過小蔡遞來的咖啡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