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法醫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天下午五點到七點之間,死因為高墜,現場未發現第二人痕迹,初步判斷為自殺案件……”
結城利枝首先聽到了聲音,然後才慢慢恢複了視覺。
在他的感知裡,他雖然陷入了黑暗,但也隻是一瞬間,而且身體完全沒有動過,還是那副在跟别人說話的樣子。
但是當視覺恢複後,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漂亮師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兩具慘白微腐的屍體,他們穿着深藍色的警服,眼窩烏黑,臉頰幹癟,雙眼渾濁而無神,泛着詭異的綠色,内裡似乎充滿了膿液,瞳孔已經擴散到極緻,甚至皮膚上已經長出了屍斑。
胸口的階級章顯示他們隻是普通巡查,而右臂的臂章上是一個熟悉的地名——群馬。
他舉起自己的雙手看了看,他也很白,但跟那種慘白不一樣,是健康透出血色的白。
他低下頭,發現自己也穿着跟這兩具屍體一模一樣的衣服。
他們三個,應該都是群馬縣的警察吧,但他是活的,另外兩個卻是屍體。
結城利枝的心髒狠狠跳了一下,隻是有了上一次幸福之家的鋪墊,他不至于吓到暈過去。
真要說起來,上個副本裡“媽媽”看起來可比這兩個幹幹淨淨的屍體要恐怖得多。
兩具屍體本來還在說說笑笑,工作态度十分不端正,但說着說着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注意力逐漸轉移到了結城利枝的身上。
瞳孔擴散的渾濁雙眼理應不能視物,若有實質的目光卻凝固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兩具屍體抽了抽鼻子,對結城利枝的露出了一個笑,讓他能清清楚楚看到他們口中那野狗一樣的,尖銳交錯的利齒。
高個一點的屍體問道:“怎麼好像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嗎?”
沒等結城利枝回答,矮個一點的屍體上前一步,湊到利枝身邊,像狗一樣湊過來皺着鼻子聞來聞去,發出了夢呓般的聲音:“你好香啊。”
聽到矮個屍體的話,高個屍體也顯得蠢蠢欲動,好像也準備湊過來聞兩下。
結城利枝人麻了,他退後兩步,腦子一下子轉不動,開始胡言亂語:“你說我好香?你是隻對我說過還是對其他人都這麼說?你的意思是隻有我是香的别人都是臭的嗎?你旁邊那家夥好臭?還是說所有人都好臭?”
矮個屍體被說得一愣一愣的,高個屍體聽完,怒視着矮個屍體,看得對方的額頭上漸漸滲出屍油。
矮個屍體讷讷辯解:“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是香的,大家都是香的……”
“你們在那邊磨蹭什麼呢?快點過來記錄!”另一邊傳來了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了結城利枝與兩具屍體的糾葛。
兩具屍體似乎想露出一個谄媚的表情,但是臉部幹癟,越笑越吓人,矮個屍體瞪了結城利枝一眼,将手裡的箱子狠狠塞進利枝懷裡,留下一句“提着東西過來”就匆匆趕了過去。
結城利枝狠狠松了口氣,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将箱子塞給他得時候,屍體的手碰到了他的手背,那種觸感與活人完全不同,仿佛失去了生命之後,身上就被剝離所有屬于“人”的特征,那種冰冷膩滑的觸感,與其說是皮膚,更像是碰到了陶瓷一類無機質的東西。
好在屍體的皮膚似乎失去了觸覺感知能力,雖然跟結城利枝皮膚有接觸,但他們并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
他提着箱子,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他正身處一片密林中,旁邊是一座頗為陡峭的斷崖,大約四五米的高度,而斷崖上下都堆疊着厚厚的腐葉,有各種蟲豸在其中鑽進鑽出,顯然久無人煙。
而在斷崖的下方,躺着一個身下滿是血迹的男性,那應該就是他一開始聽到的死者了。
死者的身邊環繞着好幾個“人”,或者說是屍體。
每一個環繞着死者的屍體都跟剛才的兩具屍體一樣,眼窩深陷,眼圈青黑,臉頰幹癟,嘴唇像是兩條脫水的枯木一般,仿佛用手碰一碰就會掉下碎木屑。
在說話的是一個身穿深藍色警服的屍體,他頭上戴着警帽,上面的“朝日影”紋章——因為是櫻花形的,所以俗稱為櫻花紋章——是黑色的,與原本的燦爛金色完全背道而馳。
不像是朗朗懸挂的朝日,更像是昏暗不詳的日食。
說話的屍體是個警部,而他的腐敗程度也更深一些,原本在利枝身邊的兩具屍體跑過去後,被說話的屍體伸出手指狠狠點了點肩膀。
結城利枝沒有哪一刻像如今一樣憎恨自己雙眼2.0的視力,他怎麼就不是個近視眼呢,如果他是個近視眼,他就不會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說話的屍體腐爛的手指,和手指上鑽進鑽出的蛆蟲了。
而被他點了肩膀的屍體,原本幹幹淨淨的警服上也被腐爛的手指擦上了些許碎肉末。
利枝猛地捂住了嘴,覺得有點想吐。
“那邊那個,你在發什麼呆呢,快點過來!”屍體警部還是注意到了站在一邊的利枝,惡狠狠地朝他吼了兩句。
結城利枝緩慢地呼吸了一下,努力忽視無處不在的血腥氣以及臭味,提着箱子跑過去,在地上的屍體旁邊站定。
地上躺着的屍體跟旁邊的屍體警察們完全不同,他看起來很……新鮮。
不像警察們個個都是死了幾個月被挖出來的樣子,這具屍體就跟之前聽到的聲音說的一樣,就是昨天剛剛死去的樣子。
這是個中年男人,臉上滿是滄桑的痕迹,突然的死亡讓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後腦勺撞在一塊大石頭上,頭骨碎裂,紅紅白白的東西流了一地。
結城利枝又想吐了,餘光注意到剛剛說他很香的高個巡警屍體目光貪婪地看着地上的死者,還咕咚咕咚咽了好幾口口水後,他實在是憋不住了,手裡的箱子掉在了地上,自己跑到斷崖邊,手撐着斷崖吐了起來。
吐着吐着他突然覺得手掌的觸感有點不對,将手收回來一看,他竟然觸到了滿手掌的鮮血。
結城利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