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這動靜唐煜習慣性的向後縮了縮,伊玄淡然的眸色轉瞬寒冷了許多。
釋白帶着絲看不透的神情靜靜的站在輪椅邊,似乎是等待這東西的到來。
眨眼的功夫,本應該緊閉的門突然間緩緩打開,恍恍惚惚,一個佝偻着身軀滿頭白發的老太太緩緩走進。
環顧四周,她的目光停在了輪椅上,和藹的笑容表露在臉上,像是找到了什麼東西般。
“原來是在家裡,我還找了你好久。”
話音剛落,她從符紙化作的那灘水上踩過,地上留下了老人的腳印。
可最後到了輪椅邊,那老人隻是靜靜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麼,老人的淚水一點點落下。
她伸手間緩緩觸過輪椅扶手,刹那間鬼魂穿過了扶手,她摸不到實物。
“你也算是陪了我整個後半輩子了,往後也就是破銅爛鐵的存在,我現在呀,能站起來,能自己走。”
說着老太太目光看向陽台外,嘴角淡淡的那麼笑容,卻笑的越發燦爛。
“我和老伴兒已經說好了,今晚啊他會來接我,住了一輩子的屋子,這會兒離開卻有些不舍。”
釋白收起了往日的淡漠,回應道:“你心裡不怨恨?”
他的開口說話,老太太終于轉過身,看着和她對立而戰的釋白,笑容依舊微微搖了搖頭。
“他盡心盡力也照顧了我三個多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本就無兒無女,受人照顧,哪有怨恨之說。”
釋白眼底眸光微動,在老太太的身上,他總能看到爺爺的影子,他能共情他此刻的感受。
爺爺在最後離世的時候,當時太過年幼的釋白也蒙受了他人的照顧,兜兜轉轉,可最後還是成了自己一個人。
老太太望着釋白,聲音有些哽咽:“你是個好孩子,以後你的日子會越來越好,不會苦,好人都會享有好福報,你也是。”
“我記得那日你們走時,你告訴我,你會送我最後一程,當時單純的以為年輕人的玩笑話,并未太在意。”
“可在進門看到你的那一刻,我……”
老太太哽咽住了,陽台外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靜靜的站着,沒有催促,像個的紳士等着自己的老伴。
釋白眸光停在窗外,老太太緩緩轉身,看着那熟悉的臉龐,眼淚最終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砸落在地。
自從他老伴去世,她就從未再夢到過他老伴,十多年了,她終于再次的見到了這人。
老太太的聲音斷斷續續哽咽着:“那是我老伴兒,他呀,終于來接我了……”
她的目光一直在窗外的老伴兒身上,就算是臉上挂着淚珠,可他此刻的笑容卻像個小姑娘般。
她側過臉,聲音和藹:“孩子,我無兒無女,可求之人也沒有,奶奶想求你個事兒……”
在聽到奶奶這一稱呼時,釋白知道她是清醒的,他沒有像上次見面之時,思想意識混亂。
“好,您說”釋白平日裡的淡漠,此刻毫不存在,他如同對待自己的親人般,整個人柔和了許多。
老太太擡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臉上是那抑制不住的笑容,眸光注視看窗外的老伴。
“我想求你将我的骨灰,帶到他那兒和他放在一起,他的墓就在宜陵墓園……可以嗎……孩子……”
釋白心頭一陣陣的難受,此刻但凡屋裡光線亮一些,其他人都能看得到他眼底含着的淚水。
明明隻是簡單的一個嗯字,可是此刻他的嗓子卻似乎挂了千斤重的鐵,變得無比的沉重。
老太太笑着一步步向陽台外走去,走向那本就屬于她的幸福。
兩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四目相對,老頭雙手緊握着老太太,眼裡是藏不住的深深愛意,滾燙而炙熱。
沒有千言萬語,沒有指責謾罵,就這樣靜靜的牽着對方。
老太太轉過身:“孩子,謝謝你願意來送我和老頭的最後一程。”
釋白靜靜的點了點頭,這樣的場景他不是第一次見,可是每次遇上,他心裡總是抑制不住的難受。
他望着兩人,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容,兩張符紙合并夾在食指中指中,微微低頭。
轉瞬間,兩張符紙飛出在兩縷鬼魂頭頂全部焚燒殆盡。
三人望着陽台外,屋外如同飄過陣小雪。沒有怨念的鬼魂,在幹淨的送走時,鬼魂的消散都是幹淨潔白的。
唐煜看着屋外洋洋灑灑如小雪般消失的暗暗小點,他知道這就代表着釋白已經成功的送走了鬼魂。
窗外的微風透過打開的陽台門,将陽台的簾子一陣陣掀起,伊玄靜靜的看着站在原地的釋白,不知為何此刻心裡絲絲難受與心疼。
唐煜看着遲遲未回神的釋白,緩緩走到他身邊,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
“老太太辛苦一輩子,也算是幹淨走了,不要難過了。”
釋白擡起手肘就往這人身上拐過去:“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難過了?”
“嘶——”唐煜是痛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我這不是擔心你共情太強,安慰一下,關心怎麼還成我有錯了?”
說不難過也就隻是說給唐煜聽,伊玄和他有神息相連,伊玄既然能感受到這人内心的壓抑,那就說明釋白确實受了共情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