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一連幾日持續降低,年輕男人走在大街上,戴着口罩,圍緊了圍巾。
忽然,他在一個路口停了下來。
身後如影随形的人也随之一頓。
男人蹲下重新系好鞋帶,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跟蹤者等了等,同樣跟了上去。
七拐八繞,年輕男人走進了一處公廁。
跟蹤者停留在外面,等了半晌都沒有見人出來,驚覺不對,匆匆進了衛生間。
該不會翻窗跑了吧……
此念頭一出,後頸蓦然鈍痛,跟蹤者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南慕收回手刀,不急不緩地走到流理台邊洗幹淨手,抽出紙巾擦幹,擡眼看了看牆上那道不足以讓成年男性通過的小窗。好看的眼眸下轉,落在地闆上暈倒的那人身上。
“隻來了一個嗎。”
南慕莞爾,轉身出了公共洗手間。
.
城中村。
瓦頂泥牆,斑駁地露出紅磚。
南慕隻皺了一下眉,很快恢複如常。
遠遠地看見路口上站着一個女人,背對着這邊,來回踱步,貌似在等什麼人。
“任警官。”南慕剛擡手叫了對方一聲,女人轉過身,他一下愣住了。
隻見被他稱作“任警官”的女人,身形已經很瘦了,臉和腿部卻浮腫異常,而她懷裡,正抱着一個襁褓。
“這……”南慕喉間梗塞,一時說不出話。
任茵水笑了一下,盡管眉眼間是化不去的疲憊。“小南,最近過得好嗎?”
.
兩人走在歸途,南慕幫她拎了包,不住地看向她的懷抱。
任茵水注意到了,主動解釋:“剛出生三個月,怕見風感冒了,隻能約你在家附近,不好意思啊。”
“不,沒關系。”南慕換了個稱呼。“姐姐,你怎麼……住在這裡?”
到了地方,任茵水拿出鑰匙開了木門。
入目一片舊破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雖然舊了點,但看得出被收拾得很幹淨整潔。
“随便坐。”任茵水準備給南慕倒杯水,可是女兒離不得人,一放下就會醒。
她想了想,輕輕地遞向南慕,“來給你抱着。”
南慕遲疑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唯恐力氣太大傷害到這個孩子。
她太小了 ,軟軟的一團,這條生命如此脆弱,仿佛再用點力就能将她輕易扼殺。
小女孩似乎能分辨出善意惡意,換了個陌生人抱着也不哭不鬧,安靜睡着。可能也是因為能體諒到母親的不易,不願折騰自己的媽媽。
任茵水将一杯水放在南慕面前,溫柔地注視了女兒一會,這才回答了南慕一開始的問題。“王軍去世了。”
王軍是她的丈夫。
“公婆家不喜歡我和這個孩子,覺得我和女兒在他們家占着位置吃白飯,王軍一死,婆婆就迫不及待把我們趕出來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父親也不歡迎我回家,所以……”
所以隻能依靠微薄的積蓄蝸居在城中村。
南慕曲指,輕輕地碰了碰女孩的臉頰,溫熱的觸感讓他一陣恍惚。
任茵水從他手裡抱回了襁褓,低着頭也難掩目光慈愛。“你昨天電話裡說有事想請我幫忙?”
南慕原本确實要跟她商量這件事的,現在看到此情此景,有些猶豫了。
任茵水擡起頭,安慰:“沒關系的,你說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事做。”
“……是這樣的警官,我想麻煩你幫我找一個人。”南慕調出一張照片。
“他叫理查德。”
.
“‘理查德’?”
“他不是被遣返回D區了嗎?”
“他和妻子是偷渡過來的,半年前他的妻子想要回老家辦離婚手續,鬧到了警察局。當時民警出面調解,完了就把人遣返了……”
回憶到此結束,南慕從中琢磨出了不少東西,不知不覺出租車停了,他付錢下車。
離開時他是反鎖了房間門,從二樓翻出去的,躲過了保镖的監視。這會兒熟練地原路翻回去。
怎料天有不測風雲,南慕剛從窗戶落地,迎面而來的就是不遠處矗立着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
“……”
南慕和金司相顧無言。
半晌,南慕幽幽開口:“我很好奇。現在是下午一點,你不應該在上班嗎?”
金司涼涼道:“我更好奇,已經派了人對你嚴加看管的情況下,你為什麼還一定要出去。”
南慕無視他,徑直擦肩而過,脫掉了大衣。哼笑一聲,“你真把我當你養的狗啊?”
“你去了哪,”金司的表情沉了沉,“見理查德嗎?”
南慕滿腦子都是“WTF???”,看來金司是打定主意認為理查德的失蹤同樣跟他有關了。
他恰到好處地皺了皺眉,“你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隻是出去買點東西而已。”說着示意對方看他拎回來的一個袋子,裡面裝着一條灰色的圍巾。
金司不為所動,“你可以讓傭人幫忙買,或者網購。”
“我不喜歡,”南慕反問:“不行嗎?”
金司上前兩步抓住了他的胳膊,兩人視線交錯,空氣中充滿了針鋒相對的銳利氣息。
金司緊盯着南慕的眼睛,“你最好别瞞着我。”
南慕面不改色地回視,一字一句:“我說的句句實話。”
“……”
良久,金司放開了他。
“出現在開始你可以自由出行,讓保镖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