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中,壯漢腫大粗粝的手指像是不經意般擦過淩長雲,淩長雲手指反射條件地一收,退後一步,垂眸壓下那股異樣感。
“閣下。”米階斯見壯漢還在凝着淩長雲,提了點聲音叫他。
壯漢收了手,斜眼看過去,眉目間滿布居高臨下的傲慢,不發一言,盡是不屑。
米階斯想着淩長雲剛剛的話,抿了抿唇,右手扶肩,對着壯漢俯身行禮:“抱歉,閣下。”
壯漢:“說‘對不起’!”
米階斯剛要直起身,聞言咬了咬牙:“對不起。”
壯漢還是不滿:“大點聲!”
“……”米階斯閉了閉眼,朗着聲音,一字一字道,“對、不、起!”
壯漢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來,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淩長雲擡眸:“那便算了了?”
米階斯直起了身。
“等等!”
米階斯惱了:“你還要——”
淩長雲把他拽到旁邊:“怎麼了?”
壯漢沒有管米階斯,隻是對着淩長雲晃了晃手裡的透明袋子:“五支,軍部的供應是每天兩支,他先前拿了我那麼多,這些不夠吧?”
不等淩長雲說話,他又道:“我也不為難你,你來了五天,就是十支。美人,你得給我十支。”
淩長雲被他說的“十支”吸引了注意,全然沒有留意到後面。
十支?
這裡五支,先前喝了一支,哪來的十——
他眸色微動,偏過頭,正正對上米階斯窘迫不安的神情。
“……”淩長雲擡手揉了揉額角,“抱歉,現下沒有這麼多,三天後一定補上。”
“兩天,兩天就夠了。”米階斯被淩長雲按着,沒有對那明顯是獅子大開口的數量有所反駁,也是因為心下不安,聲音低弱得很。
“可以,不過,”壯漢收了袋子,神情滿意,看着淩長雲輕佻道,“不過得美人你親自送到我帳裡。”
淩長雲聽得一愣,擡起頭看着壯漢,對視兩秒,确定了“美人”是叫的他,登時背後發毛,連禮貌笑一下也笑不出來,轉身就走進了帳子,邁了兩步才想起回手拽上了米階斯。
“知道。”
“咔。”
大門一關,帳前便沒了人。
壯漢眼睛盯着眼前的營帳,将袋子換了隻手,剛剛碰過淩長雲的那根手指擡起,放到鼻間嗅了嗅,聞不出什麼味道,又拿到嘴邊仔細咂摸着。
半晌,才轉了身,拎着晃晃蕩蕩的袋子往回走,繞過旁邊站着的軍雌,進了自己的營帳。
“乖乖,這種尤物,還是沒有精神力的雄蟲……老子被抓到這兒倒是賺大發了!”
……
日上高頭,氣溫升了上去,新澆上草的血也涼得比先前慢。
“吼——”
幾頭長尾異獸左右查看,見同族屍體遍布周圍,不由地往後慢慢退了幾步。
“中将,”帕尼迦注視着前面的異獸,轉了轉手裡因為一刻不停的射擊而幾欲冒火的光能槍,“前鋒來報,這一批就剩這幾頭了,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路徹得斯身上染了數不盡的暗紅髒污,寥寥幾點飛上面頰,鮮紅眸子一襯,映得周身愈發冰冷嗜血。
他從腰間抽出一盒新晶石,手腕轉着替換掉用空了的能源匣:“前鋒壓上。”
“是!”
數道聲音自左側耳麥裡傳出。
帕尼迦站在他身旁,忽地留意到路徹得斯右耳上也挂了一個耳麥,掃了眼被步步逼退的異獸,不由地問道:“中将,您這次怎麼兩隻都帶上了?”
為了方便指揮和戰報傳遞,每個軍雌都配備着裝了專用通道的耳麥。普通軍雌是雙線,既能接收到上面的指令,自己及周圍的一切聲音也能經過同時處理後傳上去;每場戰役的最高指揮官是單線,除非自己打開,否則這邊的所有聲音都不能傳出去。
那麼多的軍雌聲音已然嘈雜萬分,而在戰場上,既要時刻關注耳麥裡的動靜,又要留意自己這邊的戰況,軍雌通常隻佩戴一隻耳麥。
是以,路徹得斯這樣實屬罕見,帕尼迦跟着他那麼多年也從未見過。
路徹得斯丢了廢棄能源匣,神色冷淡:“監聽器。”
帕尼迦了然:“那位閣下?先前發現的精神力還是沒有消息嗎?”
路徹得斯:“回去再審。”
前鋒速度太快,幾轉便俯沖過去,一片光彈掃射激起滿地塵煙,殘餘的異獸在幾聲嘶吼中瞬間倒下大半。
血徹底染透了濕草地。
帕尼迦若有所思:“那道精神力,很強嗎?”
不過是一隻沒有精神力的雄蟲,還需要第五軍中将一遍遍地親自審問。
當時那道精神力的數據都保存在本派多那,先前急着奧列倫希的情況,後來異獸又突然襲擊,帕尼迦也就沒來得及看一眼。
隻是看路徹得斯那日不同往常的舉動,還有那隻現在還活着待在軍部的沒有精神力的雄蟲,可以猜測一二。
“砰——”
路徹得斯擡手,光彈裹挾疾風驟雨之勢穿透倒在前面的闊葉,徑直沖上,擊碎了最後方異獸的眼睛。
“絕無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