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轉間,神經一跳,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艱難地轉了頭,幅度很小,卻也足夠湊到路徹得斯耳邊:“中将。”
聲音從被血黏滿的喉嚨裡撕出來,每發一個音都疼得厲害,又低又啞,幾乎快要聽不到。
路徹得斯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會兒才回了神,稍稍偏頭,手上力道不變:“什麼?”
淩長雲說話費力,動一動就有些喘,呼出的氣帶了些許的溫度,卻因為實在微弱,隻是若有似無地拂過路徹得斯的耳邊。
距離太近了,從未與人如此近距離接觸過的路徹得斯幾乎想要将他挪開,左手動了又動,到底在右手掌心的稠血下沒了動靜,垂下眸,安靜地等着。
淩長雲半阖着眼睛,輕聲道:“光能槍……在地上,我……沒用。”
如果裡面有光彈的話。
路徹得斯倏地擡眸,完全蔓延想到他要說的是這個。
靠着的人實在沒力氣了,說完這一句就沒了動靜,肩上一沉,已是徹底昏了過去。
“……”路徹得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少頃,攬緊了淩長雲的脖頸。
視線向下一掃,靴尖輕挑,光能槍便穩穩地落到了左手。
有一顆光彈。
擡臂,槍口朝天,指尖輕扣扳機——
“砰——”
光彈射向天空,撞碎了凝結其上的密布黑雲,天光乍現,似是接了把淡金天梯,一路落到南部戰後的血地上。
所有軍雌都仰起了頭,眸中沁出了傷殘都不曾帶出的熱淚。
鳴槍。
去吧,去吧,去嶄新的、沒有囚籠的世界。
……
戰争結束,等那場在原地持續了數天的大火被初冬的第一場大雪澆滅後,休整過來的一五軍很快就清掃了戰場收了尾,一隊隊坐進飛行器,踏上了回安城的路。
淩長雲在修複艙昏迷了數天,終于趕在要回城的時候醒了過來,跟着路徹得斯進了飛行器。
飛行器内,他半靠在原先的床上,路徹得斯在艙尾開會,這會兒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
“淩先生。”系統的聲音久違地出現了。
淩長雲擡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陽穴,語氣毫無波瀾:“喲統哥,你休假回來了?”
系統一噎:“我沒休假。”
淩長雲:“是嗎。”
“……”系統輕咳了三聲,“淩先生,你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太好。”
淩長雲:“不好嗎?我感覺我随時都可以死一死。”
系統:“……那倒也不至于的,淩先生。”
淩長雲笑了一聲,道:“我都有那勞什子的精神力了,我感覺什麼都挺至于的。”
“……”系統敏銳地察覺到淩長雲的情緒不太對勁,小心翼翼道,“淩先生?”
淩長雲手上動作不變,聲音涼人:“系統先生,我記得我之前問過你有沒有精神力,您不是告訴我沒有嗎?”
系統有些心虛,很快又加上了一點兒的理直氣壯:“淩先生,我說的是公司不提供這種服務……待遇。”
淩長雲“噢”了一聲:“所以是我自帶的喽?”
系統小聲道:“那倒也不是。”
“嗯哼?”
系統糾結了一瞬,試探性地開口:“淩先生,您相信命運嗎?”
淩長雲真誠道:“我相信運命。”
運命是個什麼玩意兒?
系統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淩先生,這本書的世界線不是我們不給,實在是我們也沒有完整的。”
淩長雲眯了眯眼:“什麼意思?”
系統:“意思是,原書作者斷更了,書沒寫完。”
淩長雲動作一頓:“斷更?”
“嗯,”系統歎了口氣,“據說是中了十億彩票,從此再也沒寫過一個字了。”
淩長雲:“……”
多少彩票?
系統:“但是這本書的世界線已經走了大半了,也就自發産生了天道,用來補全世界線。恩……淩先生,這麼說,您能理解嗎?”
淩長雲:“……”
理解,換作是他他也不寫了。
拿着十億巨款去幹什麼不行?誰還寫這勞什子傷眼睛掉頭發的狗血……無CP劇情流大長篇爽文?
“不,等等,”淩長雲差點兒被繞進去,“那按照一般套路,你們不是應該把原作者抓過來填坑嗎?抓我幹嘛?我又沒中……又不是我寫的。”
系統長歎一聲:“淩先生,不是我們抓……我們聘請你,是天道選擇了你。”
淩長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