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城。
連綿的城牆一路延伸,高聳矗立,那是安城的防線,也是安城與南部的分界。
桑萊站在城牆上,遙遙望着遠方隐約可見的紅光。
“元帥!”
一名軍雌沖上來,神情慌亂不已。
“我知道。”桑萊擡手止住了他要說的話,仰頭望着頂上的天青團雲。
“到底是要回馭都的。”
……
虔嶼。
“族長,安城有消息。”一名雄蟲匆匆走進大廳,俯身行禮。
“知道了。”
大廳裡,綠發雄蟲懶洋洋地斜倚在沙發上。
沙發白色打底,手工繡着繁複花紋,其上綴着數顆五彩晶石,沒有薄墊,那人也不嫌硌,任由堅硬晶石在小臂上烙出圓印子。
“去,”他指了指一直沒有直起身的雄蟲,“叫上凱尼塞倫,這戲可得好好唱起來。”
“是。”雄蟲應道,直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哎喲喲,”綠發雄蟲啧啧感歎了兩聲,随手扯了顆幽綠晶石下來,撚在手裡細細把玩着,“戰神呐。”
……
南部。
約布弗擡頭,隔着數名沉默軍雌望向站在流火炮上的路徹得斯。
他眼睛被火燎得血紅,視線有些模糊不清,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巨型流火炮上的黑影,盯着,盯視着。
聲音已然嘶啞嘲哳,在精神力的加持下卻是在這片死寂上不費吹灰之力傳得很遠。
傳進每個人的耳朵。
代替着,那些有着同樣想法隻是不曾開口的軍雌。
納恒離得近,聞言轉身,骨骼因為長久的僵硬發出脆響:“你——”
“約布弗!”一名橙發軍雌厲聲喝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納恒一頓,沒再開口。
約布弗轉頭,直視着軍雌:“我知道,少将,我隻是——”
“隻是什麼?”橙發軍雌向前走了幾步,在他面前站定,“隻是不滿?隻是不甘?隻是為死去的軍雌不值?”
軍雌的眼神太過淩厲,約布弗也不由地瑟了下,沒敢再開口。
“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在想什麼,”橙發軍雌擡頭,一寸一寸地掃視過去,“軍部更新疊代快,在場的大多數人從軍校畢業加入軍部到現在也沒幾年。”
“兩位中将九歲就加入軍部,為曼斯勒安征戰十三年,親眼看着、親手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并肩作戰的戰友。一批又一批,這種感覺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場上安靜非常。
“軍雌在曼斯勒安是什麼處境你們比我更清楚,議閣對軍部什麼态度你們也清楚,幾位中将為軍部将士擋了多少責難刑罰你們同樣清楚!軍部現在還能稍安于安城是因為什麼你們心中有數!誰都可以質問他們隻有你們不可以!”
“丹納略文!”納恒出聲制止。
丹納略文看了他一眼,轉頭注視着約布弗,繼續道:“問為什麼不早拿出流火炮是嗎?”
約布弗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他。
丹納略文:“你知道流火炮是什麼嗎?你知道流火炮是被議閣強按在違禁名單上嚴令禁止的嗎?你知道私造流火炮是多大的罪名嗎?這麼大的動靜想必現在早已傳回議閣,你知不知道等回到安城迎接我們的是什麼?!”
“先元帥暗中制造出來是為了不讓軍部全死在戰場,如果不是異獸自爆,軍部窮途末路,之前用了流火炮,第一五軍全都會死在安城!”
私造流火炮已是犯了大忌,動用流火炮對議閣來說更是莫大的挑釁,稍有不慎幾軍就會被以謀逆之名判處。現在是窮途末路不得不如此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議閣的責難,要是之前用了……
軍雌已經沒有人再擡頭。
“夠了,丹納略文!”納恒飛到丹納略文面前,已然是動了怒。
丹納略文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剛剛說的話被議閣知道,但是——
但是,丹納略文看着他,看着遠處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路徹得斯,在路徹得斯讓特報組把流火炮拖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議閣的怒火早就被人決定一力抗了去。
“流火炮一事,我身為第五軍少将早就知曉,”丹納略文笑了笑,目光落到了路徹得斯身上,“先前瞞着中将,還請見諒。”
“你——”納恒倏地明白他的意思,碧眸晦暗不明。
丹納略文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注視着路徹得斯。
半晌,納恒轉了頭,與他一道看着。
“流火炮一事絕密,少将之級還夠不到。”
“?!”
丹納略文猛地轉頭,秋末的風已經有了刮人之勢,一吹便掀了地上殘餘的幾根枯草,一路猛刮猛卷,不多時便撞上了流火炮的中樞台,顫顫巍巍地掉在了地上躺着的光能槍上。
路徹得斯手捂得緊,又按了縷精神力上去,淩長雲後頸的血也慢慢地止了大半,到現在隻是不時暈幾滴出來。
他血流得太多,身體軟得站不住,隻能一直靠在軍雌肩上借着支撐。本該早就昏過去,卻是一直被炮火與嘶吼吊着精神,半昏半醒地聽了個全程。
這回驟然安靜下來,強行吊着的精神又有了疲軟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