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桑寄渺更想鹹魚到底,但是他也并不怵麻煩。相對比麻煩,他更加厭惡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感覺。
他不願意去将就,他不願意去浪費自己的時間空等一個結果,他更不願意将自己的未來,寄托在一個不知道底細的劇情身上。
相比這些,桑寄渺更喜歡掌握主動。
“所以,排除這個選項,我們還有别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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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白翻了翻自己的伴生靈傳承記憶。
浩渺宇宙林立着諸天萬族,浮空玄蝣作為屹立于宇宙各大種族之上的虛空種之一,有着漫長的稚蟲期。
稚蟲要經曆多次的蛻變,才能一步步成長為亞成蟲。區别于普通的生物,浮空玄蝣每一次的蛻變化身,都是一次漫長而璀璨的位面之旅。
每一次的穿梭曆練,都會讓祂們臻于完美。直至找尋到靈魂承認的伴侶,亞成蟲會在短時間内破束縛,羽化成為真正的浮空玄蝣成蟲。
成蟲不食萬物,獨獨以愛意為食。
一旦綁定了伴侶之後,依靠伴侶愛意為生的成蟲或是在愛意的澆灌下,與伴侶同生共死;又或是遇人不淑,因為缺少必要的養分而慢慢凋零……
雖說要在尋覓到真正的伴侶之後,才能完成最終的進化。但是靈活一點,一輩子做個穿梭不同位面的單身年輕蝣也可以。
無論找不找對象,浮空玄蝣的一生相較于其他種族的壽命,都長的可怕。那些超大容量的種族傳承記憶,也是遠超大部分種族。
浮空玄蝣奉行每一隻蝣的人生都是唯一且獨特的。祂們不會将這些龐大的記憶,灌輸了一張空白的白紙上。在紙張的主人未塗畫之前,就留下了别的痕迹。
于是,伴生靈物應運而生。
不同稚蟲的伴生靈形态各不相同,它們會陪伴這些注定要遠行的孩子,與他們一起成長,并給予一定的指導。
哦,也會有些個例,比如小稚蟲反過來既要帶靈,也要帶自己。但是,家人之間,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無傷大雅。
内存太過龐大,既白翻了好大一會兒:“有了!”
“想要擺脫位面的束縛,要不借助遠超這股力量的更為強大的力量,要不就要用非本位面的外力去突破……”
既白越往後說,原本還算歡欣的語氣低落下去,聲音也變得越來越低。
桑寄渺思索了一會,安慰的揉了揉既白的腦袋。他也知道這兩個條件,以他目前的能力很難達到,甚至可以說是天方夜譚。但是,他從來不會提前給一件事情下結論,尤其還是将它定性為充滿悲觀意義的必死結局。
“不放棄尋找,那遲早會有所得,不必要氣餒。”
桑寄渺新奇地擺動了一下自己稚氣十足的魚尾巴,那重重圍繞着他和既白的蛋殼,恍若無物般地随着他的動作往上浮動了一截。
也不知道是不是未經孵化,不僅桑寄渺一米八的高個子縮短成了一臂長,目光所及他渾身上下的顔色都是沒見過陽光的白。白而瑩潤,不似活物。
不過在破殼都是問題的時候,這種在海底突兀的白色也不算什麼大問題了。
桑寄渺目測了一下自己和海底的距離,尾巴一甩一往無前地重重地撞向了一方礁石!
一聲巨響,砂石飛濺,桑寄渺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得飛了出去。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後,滾得七葷八素的他忍着眩暈惡心,細細地查看了蛋殼的情況。
不出意外,别說縫隙了,連一條劃痕都沒有。
而原本倒黴被他“碰瓷”的礁石,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地炸開了。四散開的礫石和塵土,像是一場細碎而盛大的打鐵花。
稍微平複了一會,桑寄渺又将視線投向了海床上的其他大白蛋上。
“按道理說,他們的蛋殼構造應該和我的相同吧?”
“咳咳,對,”既白搖了搖自己發暈的腦袋,“怎麼了?”
它歪倒在桑寄渺的懷裡,忍不住偷偷摸了一把似是羊脂白玉雕琢的瑩潤鱗片。新生的尾巴被癢得一顫,絹紗般的尾鳍瞬間炸開,拍皮球一樣拍上了毛團子的臉。
桑寄渺眨了眨眼,無辜地将視線移走。有獨立意識的尾巴,關他桑寄渺什麼事?
“那就好……”
話音剛落,漂遠了的人魚蛋蓄力再次沖向了海底的同類!平靜的海水被席卷着,一股勁地沖向了靜窩在中間那枚最大的魚蛋。撞上的那一刻,就像是冒着焰火的火星撞地球!
電光火石之間,水花四濺!!!
桑寄渺抱着既白的手被迫放開,被甩出去的一刹那,他們倆又狼狽地在蛋殼中撞作一團。高速地翻轉,讓人有一種被投入高速旋轉的卷筒洗衣機裡的感覺。
上一秒還清醒着感受痛苦的腦袋,像是被攪碎的豆腐腦。五髒六腑接連“撞車追尾”,擠壓成了一團。桑寄渺感覺自己仿佛是那被撈出來的腌鹹菜,被扔進水裡反複搓揉,擰幹,再剁碎成細末。
這次,飛得更遠的人魚蛋沉寂了許久,裡面的人和團子才緩過來一口氣。
還是沒有用。蛋殼的外表依舊光滑锃亮,毫無破損。
桑寄渺蔫蔫地垂下頭,柔順細密的白色長發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既白,告訴我,趕海還是趕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