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屏住呼吸,腳步放得格外輕盈,悄無聲息地朝那頂帳篷靠近。
距離那邊五米遠之處,那道聲音更加明晰了。
它像是一段長長的咒語,每個發聲都晦澀不清。低沉而空淨的嗓音不間斷地吐出梵音,像一劑滌蕩心靈的良藥,令人聞聲而奮。
青涿的睫毛顫了顫。
好……熟悉的吐音。
明明記憶裡有這樣的蹤迹,但就是蒙着層紗,無法具象化。
他忍不住挪動步伐,想要再向前靠近些許。
突然,尖銳的疼痛在腦中席卷而來!
喑——————
強烈的耳鳴驟起,一時間滿天地都被這種銳利的聲音占據。
青涿立馬欲後退幾步,然而還沒待他成功驅使自己的軀體,眼底就彌漫上黑意。
糟糕!
閉眼後,他的意識如流水般洩去。
然而,預想中的墜地聲并未響起,沙塵拂過白色衣角,落于塵埃之中。
身穿鬥篷的怪物雙手攬着暈厥過去的人類,常伴身側的赤金權杖也不見蹤影。
…………
這是青涿今天第二次醒來,要不是還留存着上一回的記憶,他幾乎都以為現在才剛剛輪到自己守夜。
因為眼前的景象和上次比幾乎一模一樣——
私人保镖先生的面容和由木頭麻布撘成的棚頂。
“發生了什麼?”
“抱歉,我大意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青涿一愣,他四下張望着周圍的環境,不解道:“我怎麼在這兒?”
鐘士望見他狀态尚可,搖搖頭站了起來:“團長剛剛扶你進來的,然後就把大家都叫醒,說過會兒該啟程了。”
團長?!
揉了揉發脹的額角,青涿垂下眼簾,說:“好,我沒事,估計是有些低血糖了。”
他将複雜而茫然的目光掩下,悄悄把事實掩蓋了過去。
一則,從團長帳篷裡傳來的古怪聲太具有攻擊性,一旦特意去聽說,不定人就暈倒在這個危險的沙漠裡了。
二則……他很在意自己對其産生熟悉感的原因,而這個顯然不能對還未達到推心置腹的隊友說。
“诶,對了!”青涿突然想到,“那些繃帶怪呢?”
本來守夜就是為了防止木乃伊們詐屍,結果他守到一半就暈厥過去了。
提起這個,鐘士望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他緊緊地把眉頭皺起,沉重道:“知道你暈過去後,我立馬出去看了……結果看到,它們在太陽升起的一瞬間就變成的活人的樣子,然後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起來,鑽回他們帳篷裡。”
這是一個比較糟糕的消息。
昨晚的行動已經證實了這些怪物的弱點不是頭部,而敲碎踝骨的方法雖然奏效,卻也不是一勞永逸的做法。
這意味着後面留守的人,除非也像昨夜那樣大張旗鼓地去逐個擊破,否則都有性命之憂。
“這個不用擔心,接下來不會有人需要留守了。”青涿倒是面色輕松,他微眯起眼,故作神秘道。
“嗯?”
鐘士望不解,但見青涿一副“到時你就知道”的表情,也隻好将好奇心暫且按捺下去。
在度日如年的日子裡,今天居然也是第三天了,整個旅程雖然還沒進行到一半,卻也讓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當然,這其中不包含物資耗盡的曹藝和曹宇。
在準備去留守屋裡看望肖媛媛時,青涿等人便看見這兄妹二人面色蠟黃地坐在地上,不時将目光瞟向其他人随身挎着的行囊。
人在面臨死亡的威脅時,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來,而他倆顯然已将“不懷好意”四字刻在臉上,其他人不由得都遠離了他們些許。
作為又有武器又有專業保镖護航的青涿小隊自然是不怕,他輕飄飄掠過二人,和鐘士望、周繁生一起走到留守屋外。
漆黑的木門仍然緊緊地關閉着,外側的門面上沒有任何類似于門把可以借力的結構,連門縫也緊貼着牆壁,塞不進一隻手指。
青涿隻好敲了敲門:“媛媛?”
“诶!”裡頭立刻傳來女孩響亮的應答,“涿哥,我在呢,不過這個門我打不開。”
“外面也打不開,”青涿如實說到,“估計得等交接人來才可以……你這裡面有什麼新線索嗎?”
肖媛媛隔着門回答,聲音有些沉悶:“沒有,隻有一本一模一樣《留守交接記錄》。”
“嗯,知道了。”他轉頭看了眼身後的荒漠,帳篷裡披上人皮的木乃伊們魚貫而出,敲敲打打地開始拆卸它們短暫的庇護所,“我們這邊快出發了,你記住,拿到交接的東西以後一路向西走,盡量在明天晚上之前趕上隊伍。”
“嗯,”肖媛媛眼神堅定,認真地說,“我一定會給你們帶回很多物資的!”
和肖媛媛告别後,青涿一行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帳篷,準備收拾好繼續啟程。隻是他們剛踏進裡頭一步,就聽到一聲尖細的怒喝。
“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