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雲和衛林争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客衛的玻璃門幾乎已經抵擋不住裡面的人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氣。
張蔓和李清溪坐在沙發上,兩人肩并着肩,靠得很近,明明是第一次見,眼瞅着好像馬上就要處成閨蜜了。
“他們在吵架嗎?”
張蔓晃了晃手裡的酒瓶,空了。她有點不太滿意的左右找了找。
李清溪摸了摸她的頭:“别找了,都喝完了,不過周子放他們已經下樓去買了。”
張蔓笑了。
“你是不是有點醉了。”
“他們哪有下去買酒,不是回家找媽媽去了嗎?”
李清溪抽了張餐巾紙給她擦嘴,擦到一半實在嫌棄,扔給她自己:“他們又不是小蝌蚪,找什麼媽媽。”
“小蝌蚪?男生都有小蝌蚪的啊,你知道他們的——,嗚嗚嗚,幹嘛捂我嘴。”張蔓漲紅的臉這下更加像是豬肝了。
李清溪冷靜地給她遞了一杯水:“我怕你後悔。”
“啊?”張蔓不解。
“在你男神家裡涉黃應該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男神?”張蔓仰頭躺進灰色的布藝沙發裡,聚不了焦的眼神亮了亮:“路季予才不是我的男神——。”
“我高中時的朋友當時都勸我,說是上了大學以後多得是像路季予這樣的帥哥,見鬼的我還真信了。”
“我現在這是在為年少時的沒品買單罷了。”張蔓說完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
“哦。”李清溪點點頭,不避諱地把對方往旁邊推了推。
“還有我算什麼涉黃——他們。”張蔓手一擡,酷似白鶴亮翅一樣指着路季予緊閉的卧室門:“他們兩個才是在裡面涉——嗚嗚嗚。”
李清溪無奈地又一次捂住了對方的嘴。
這小姐姐長了一張心思很深的反派臉,發起酒瘋來倒是蠢萌得很。
“好好不吵了,天色不早了快睡吧——?”李清溪按着張蔓不讓她動,沒成想,對方順勢就滑進了她的懷裡。
“好舒服。”
“嗯嗯,舒服舒服——。”李清溪敷衍。
“跟媽媽一樣舒服——媽媽媽媽——。”
李清溪:……我
浴室裡亮着暖黃的光,把人臉烤得又熱又亮。
路季予兩手反撐在冰涼的大理石的台面上,身體微躬,額前的劉海落下來遮住眼睛裡的情緒,一雙長腿長腿貼在你身後的櫥櫃,散漫中有一絲無法言喻的局促。
姜莞側着腦袋專心研究了一會兒手機上寫的步驟後,看了一眼扶着熱毛巾按住臉的路季予。
“軟化之後——下一步是塗剃須膏。”姜莞拿起放在一邊已經擠在金屬容器裡的剃須膏,将羊毛刷子伸進去攪拌了幾下。
“一般從哪裡開始?”她舉着手裡的工具,貼心地問了一句。
路季予眼睛很黑,像是染着一層墨:“随你。”
姜莞從下巴開始塗。
冰冰涼涼的剃須膏觸到皮膚的那一瞬,仿佛柔軟的心被突兀地釘下了一顆釘子。路季予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往後仰去。姜莞兩指立刻貼住他的下巴:“不要動。”
她的指尖也沾了一點白色的剃須膏,但是她恍然未覺的樣子,專注的眼神盯着路季予的下半張臉,像是畫家在作自己最鐘意的畫。
但是很煎熬。
路季予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突然變成了這樣。
軟軟的羊毛刷蘸着白色的剃須膏在他的臉上劃過一次又一次,明明平時一分鐘不到就可以做完的事,現在仿若漫長到好像有一個世紀之長。她垂下的柔軟發絲,纖長睫毛壓下的陰影,粉白皮膚上細短絨毛的形狀,以及那種始終遊離在她周身的那種不知是香水還是洗發水散發出的甜香味。
路季予微微偏開頭,眼神在整間浴室裡遊離找不到一個落點,腦海裡翻飛出很多片段性沒有連貫性的畫面,他和她第一次見面,陽光明媚的午後面店,然後是幽深的小巷裡。
他發覺自己對她動了心思。
并不陌生又順理成章的感覺,但是他又開始顧慮,開始患得患失,她和陳烏林的關系,他姑姑的傳聞等等,幾乎從來不會被絆住的少年,原來有一天也會因為害怕而停滞不前。
她說他也喜歡他。
他明明知道,但是親耳從她的嘴裡聽到,依舊挺不可置信的,好像有滿天的落英一瞬間全倒在了他頭上。他想過以後,他們應該可以一起去鴨川看櫻花。
但是她又說,她想跟他試試,在不公開的前提下。
路季予鮮少的感受到了生氣這種情緒。他一直把自己哄得很好,卻在她說完這句話的瞬間,破了大防。
因為她想玩他。
更因為在那千分之一秒的瞬間,他腦海中劃過的那個答案。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對嗎,又不是什麼生死大事。
終于塗完剃須膏,其實不過兩分鐘,但對路季予來說已經是極限。
“好了。”
“剩下的我自己來吧。”就在姜莞放下剃須膏,又一次拿起剃須刀的時候,路季予還是拿手腕輕輕擋了一下她的手。
姜莞睜着一雙明亮眼的看他。
“你看過時空戀旅人這部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