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書神色微訝,就是這一股奇怪的氣味,像酒香,像花香,二者糅雜在一起,卻讓人形容不出來烏雜難受。
方才她在這聞到的絲絲縷縷的氣味就是這酒缸傳出的?
可是上次椿芽不是說,這芙蓉酒樓裡沒有酒嗎?
“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是酒嗎?”顔書墊着腳想越過望追往前看去。
誰料望追卻突然轉身幹嘔,臉色鐵青的擡手攔住顔書:“别去看!”
“是眼睛,一缸都是。”望追說,神色沉得發水,寒意竄上的四肢百骸,“王岚!快去叫少司大人過來!”
顔書手臂冷得打顫,伴着悶燥的氣氛和奇怪的氣味,衆人都安靜沉默了下來。
... ...
“一共六十七隻眼睛,這起碼是三十四人的。”葉孟摘下捂住口鼻的紗布,沉默着将這些眼睛放回去。
輯定司的一衆護衛都去了外沿把守,隻餘下衛禺等人在屋中,衛禺啞聲開口:“可否能分得請誰是誰的?”
最起碼,讓那些無辜被害的人能全屍入殓歸鄉。
“......分不清。”葉孟恨聲道:“這些眼睛都被人用酒和花粉泡在一起,即便杜康酒有暫時保存之效,但時間過久,近半都腐壞看不清了。”
衛禺上前看向餘下的幾個甕罐,底部被人用木炭記錄了日期,最早的是合齊十五年,最近的是十日前,‘合齊十七年六月二十九’。
“這畜生!”崔策問拳頭緊握,瞧着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幕,義憤上湧!他看向着人群中不言不語的衛禺,有些氣不過,“少司大人,還不速速定周大父子的罪嗎?”
“等等。”衛禺眉頭緊鎖,“數目對不上。”
“公子,什麼數目?”
“昨夜親點了名冊,發現屍首的女子一百二十六人,失蹤女子八十一人。這些眼睛即便出自三十七人,或者一隻眼一個人,那也才六十七人,剩下的呢?”
“哼,剩下的,或殺或埋,還有什麼是那畜生做不出來的?!少司大人難道非要完完全全的找到這些人的骸骨,才肯斷案嗎?那你打算找到猴年馬月?”
崔策問身後的向白言語冷嗤,這語氣,已經笃定周大和周牙是這幕後之人。
崔策問還理智一點,“這兇手未必隻有周大一人,但他絕對脫不了幹系,這曲護衛也被推落井中差點喪命,這裡的暗室連着縣衙,背後必定還有主謀。”
“那崔指揮覺得,這縣衙的内應或者主謀應該是誰?”
“我.......”
“二位大人!找到骸骨了!”望追的話打斷了崔策問要出口的名字,幾人連忙帶着人趕過去。
這發現骸骨的地方實在熟悉,竟然就在酒樓的大廳!
向白一看望追帶的路,掃了眼四周的空曠的桌椅闆凳,擡眼問:“哪呢?怎麼不見?”
“這呢,在這呢?”樓梯裡傳來悶悶的聲音。
顔書的聲音平時清脆,此時像是被悶在鼓裡一樣,讓人聽着都喘不上氣。
向白趕忙上去,“怎麼回事?在樓梯裡?!”
幾人說話間,顔書已經從二樓樓梯低下的裂縫中鑽了出來,這裂縫狹窄,輯定司的護衛個個身高體強,也隻有顔書鑽得進去。
顧不得衣袍被樓梯勾破,她跳下來喘了一口氣,神色嚴肅:“大人......樓梯腳踏的空隙處,全都是。”
都是滿堆的骸骨。
衛禺:“把樓梯拆了!”
“是!”王岚等人後院的柴垛那拿了兩柄闆斧,對着樓梯底部砍砸起來。
這樓梯有些年頭了,不消揮幾下闆斧,樓梯底部就豁開一個大口子,幾個侍衛将卯闆一卸,頓時——
嘩啦的白骨似是卸了幹柱的高樓,從二樓的樓梯破損處傾瀉而下,轟然激起層浪,悶悶敲在周圍人的鼓膜之上,憋得喘不過氣。
... ...
“轟隆——”雷聲乍作,草木震動,閃電布滿天際,風雨驟至。
“又下雨了......”叭嗒叭嗒的踏水聲悶聲而來,牢獄外,在雨中等候的顔書掃眼看過去,看見那被押着過來的周大後神色森冷,她死死的捏着手中的劍才克制着自己沒上前一劍捅死他。
“奉少司之命,提審嫌犯周大周牙!”王岚舉了舉手中的輯定司令牌,上前粗暴的拽住周大,托着跟上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