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策問皺眉:“既然已經為你剔骨了,你就一眼都沒看見是誰為你動的刀?”
他語氣微揚,顯然是非常懷疑她的話。
“細腰奴那麼多,我們根本沒有資格見到主子的,就算後續的養傷,也是有專門的侍女為我們換藥,那些侍女十分守規矩,從不會多言。況且......”
月牙垂下眼睫,“況且,我和那些細腰奴一樣,已經實現了變美的願望,自然不會刨根問底,隻盼着規規矩矩的養好傷,早點出去到溢香樓謀求生路。”
衛禺冷聲道:“你說你曾去外面轉了轉,可還記得地形布局?”
“我......”她猶豫的看了眼洲如月,後者點點頭,她回想道:
“那閣樓好像是三層的模樣,是座圓樓,樓下就是湖河,有青石闆的棧橋通往山林中的其餘房屋,但湖邊有不少侍衛把守,瞧着是在保護什麼身份重要的人。”
秋日霜露重,可因為地形處于山坳,現在才申時,離日落還有好大時間,大霧卻已瞬間彌漫進山坳。
眨眼間,涼風帶着濃厚的霧氣彌漫起來,就連閣樓都在湖中若隐若現。這也正好,方便顔書行動。
她一手按着腹部緩解疼痛,一手小心的扶着樓梯噤聲下樓。
沒了武功和内力,顔書腳步也有些沉重,極其容易被人發現。
不過,哆哆嗦嗦走到一樓,顔書就犯了難,這河湖隻有一條路通向岸邊,岸邊還有人守着,以她現在狗都能把她撞倒的虛弱體力,沒有任何跑出去的機會。
蓦地!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來人的手掌瞬間捂住了她的嘴巴——“噓,别出聲。”
清轉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顔書囫囵點了頭,捂在唇上的手才移開。
“外面都是侍衛,大小姐你打算自投羅網嗎?”
“你是誰?”
比起什麼侍衛,顔書更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南姑看向顔書的臉,臉色白中泛灰,唇上幹裂煞白,澈明的雙眸都顯得無精打采,顔書已經兩天都食水未進了。
“喝些水。”南姑沒先回答顔書的問題,反而遞來一個水袋,水袋中的裝的事純淨的山泉。
“......”盯着她看了片刻,顔書抖着手接過水囊,似是走在枯涸沙漠中許久的旅人,仰頭猛灌:“咳......咳...”
南姑适時遞上一塊絹帕過來,幫顔書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漬。
顔書心底的怪異更甚,扭頭避開,“别碰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南姑莫測的笑了笑,“二公子現下正在遂州城呢。”
“咳咳咳、你什麼意思?”顔書心底大驚!
“上品月光蠶絲難得,二公子跟卻風島的島主約了三年,才有那麼一尺的月光蠶絲,可惜卻被遂安侯的人劫了。”
“... ...真是我二哥在?”顔書瞬間想到那清風兩袖的身影,打了個激靈。
她二哥不是别人,正是攬玉山莊的二公子,顔送寥,江湖人稱清風公子。
不單單是他如清風明月般舒朗俊俏,還因為他擅文識書,出身攬玉山莊卻毫不驕奢,在江湖上開設數所學堂教人識文斷字。
當了一個免費的教書夫子,真正做到了兩袖清風,在江湖上廣受贊譽。
南姑眯了眯眼,笑道:“當然,自從你們輯定司一行人來了這遂州城,公子就知道了。”
顔書心虛的移開眼。
“這麼說......二哥知道我偷偷的溜去輯定司了。”
“二公子不僅知道,還知道......”南姑上下打量了眼把自己你弄得很狼狽的顔書,“還知道大小姐隻是做個跑腿的護衛。”
“... ....”啞口無言。
“咚咚——”湖側傳來時護衛的疾跑的聲音,顔書神色一冷,身邊的南姑一把将她推進了樓梯口。
萬幸這山坳之處水汽充沛,霧氣彌漫,一時之間沒讓過來的護衛看清。
“南姑管事。”護衛快步走了過來,“方才這裡有人聲?”
護衛探究的眼神看向南姑的身後,南姑撫了撫鬓邊的發絲,淡聲道:
“方才遇到要送食水上下的小丫鬟,我将東西攔了下來,上頭的人是主子叮囑好的,要餓上幾日,你們一概不許上去送吃食,違抗主子的命令,你們知道後果。”
她左手确實是提着一籃食盒,護衛放下心來,“主子叫南姑管事過去,像是為了月光蠶絲被盜一事。”
聽着二人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顔書細聲上了台階。
月光蠶絲被盜......
殺害梁悅的兇手極有可能是從遂安侯府盜走月光蠶絲的人,或者說,必定與此人有關。
看來......她不能着急走,還得再遂安侯府待上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