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像他方才那樣肅殺音色明顯的,屬于雷聲大雨點小,基本用在吓唬顔書身上。
“你倒是會裝,我猜你是瞞了攬玉山莊下來的吧?”顔送寥冷哼,手上卻将桌上的食盒打開,芙蓉糕、玉露團,都是顔書喜歡吃。
“二哥不也是兩年沒有回山莊了麼?說我作甚......”她低聲反駁。
“呵,”顔送寥毫不客氣的敲了敲顔書的腦袋,“我不回去,起碼不會将自己弄得狼狽。你呢?”
顔書心虛。
“若不是風泠正好去了遂安侯府,你覺得你能逃得脫?”
顔書嘴硬。“那麻瘋散不過是片刻的藥物,反正上品的月光蠶絲也在遂安侯府被盜,我不會被剔骨,若不是遂安侯慣會使些陰私手段,我何至于栽個大跟頭......”
“外爺給你的墨玉呢?”顔送寥問起。
“我......”
“說實話。”顔送寥雖然看着是遺世獨立的書生模樣,嚴厲起來不多不少,正好能唬住顔書。
“......先前在芙蓉城的時候,我見牽扯進案子中的兩位姑娘實在可憐,就讓他們拿着玉佩做信物,讓暗樁的人接應安置她們。”
顔書咬了口玉露團,靜悄悄聽訓。
“你實在胡鬧,要做信物什麼不能做,偏偏要拿那塊墨玉?腦子呢?也在下山的時候丢了?”
攬玉山莊誰不知道顔大小姐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坐擁第一山莊的爹,江湖第一美人的娘,醫術超群的外爺,又是最小的孩子,誰不讓着她。
那墨玉,是曠世稀奇的天月香泡足百天。
佩戴者身體接觸外毒也能百毒不侵,顔書胡鬧下山也就罷了,連這傍身的東西都能随意給出去。
當真是胡鬧至極!
... ...
“公子怎麼還沒醒?!”望追站在廂房外,語氣焦急。
素空負手立在一側,“葉公子已經進去有了一個時辰,尚還在施針。原本毒素已被我師父封印丹田,今日不知怎的,毒素竟然有蔓延之勢。”
衛禺攬下顔書的時候,沒有人看見,這幾人才這般百思不得其解。
“看來得今年得提前去曲江藥谷了.......”望追神色有些憂心忡忡。
“曲江藥谷?衛禺怎麼了嗎?”
顔書從二人身後的廊角走來。
倒是第一次聽說衛禺要去曲江藥谷求醫。
“......沒怎麼。”素空不言,望追語氣有些搪塞。
“衛禺呢?今日多虧了他及時相救,我當面說聲謝謝。”顔書望向二人身後緊閉的雕花門,屋内燭火通明,就是沒有絲毫動靜。
“公子......公子還沒醒來。”
望追微微側步,擋住顔書望向屋内的目光:
“公子倒是沒什麼大礙,倒是你,這一連好幾日都沒有休息,先回去睡吧,明日還有案子要查呢。”
顔書心底有些奇怪,但确實困倦,隻好轉身回了自己的園子。
梁悅是梁知府的獨女,身前備受寵愛,死後喪葬也風光。
整個知府内石柱石燈上,樹梢廊下都挂滿了白綢。
不過這知府原本是朝太傅的府邸,空置數十年尚未修繕,潮濕老舊之處配上這白燭白綢,确實有些吓人。
“吱呀——”顔書扭頭見寝屋門口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明珞?”
“曲姑娘,是我。”明珞抿唇笑笑,手上端着褐黑色的湯藥。
“這幾日不見曲姑娘,奴婢擔心壞了,前幾日還帶着少司大人他們去僰仙居找曲姑娘,你怎麼失蹤了?”
“... ...”
說起這僰仙居,顔書就覺得丢臉,好好的爨仙居寫成了僰仙居......
“啊,沒什麼,隻是這幾日查案去了,讓你也跟着折騰了。”遂安侯一事尚未定論,還是不說為好。
明珞笑意不變,“曲姑娘說的是,不說這個了,我瞧着曲姑娘一臉倦意,就去廚房給曲姑娘端了碗安神湯,姑娘喝了早些休息吧。”
顔書走過去,擡手要觸碰到碗的一瞬,臉色微微一變。
上次她僅僅是喝了一口安神湯,望追在門口叫了她許久她才醒,難道這安神湯會有問題?
顔書擡手接過,沒拿到嘴邊,隻看着明珞道:“梁小姐臨近出殡,府上事情多,你先去休息吧,明早再來收拾。”
明珞笑笑,欠身:“那奴婢先回去了。”
明珞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顔書盯着這黑褐色的湯藥看了片刻,走到窗戶邊,花掀起支窗的一角,将湯藥倒了出去。
她窗子沒開全,自然也沒瞧見窗外有雙陰恻恻的眼,正盯着她倒湯藥的手。
黑影瞧見她的動作,咧嘴無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