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成祖才判了朝太傅滿門抄家流放之罪。父族、母族、妻族和子族四族盡誅。五族之外盡數流放百越和崖州。”
一人之禍,上千人抵命,九族盡判。
葉孟低聲道:“那這‘為朝太傅伸冤’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這樁舉朝轟動的大案有什麼隐情?”
崔策問神色不掩嚴肅:“這樁大案是先帝剛即位時就已塵埃落定的,先帝在位六十餘年,為何要現在才舊案重提?”
幾人不約而同看向人群中央那臉色病白的衛禺,衛禺唇色緊抿,“既然有人想讓我們查,那輯定司不管如何都要查下去,不能讓人枉死。”
衛禺說的枉死并不是指朝太傅一案是否有人枉死,而是,枉死的人是梁悅。
接觸梁悅這案子已有好幾日,她性子單純,愛美愛玩,卻無故遭此毒手,要是背後之人隻是想用梁悅引起輯定司一行人的注意,那當真是黑心透了!
顔書可不懂什麼舊案什麼朝廷黨争,她隻知道若是不盡快找回梁姑娘被盜的臉,可就來不及了。
出了春溪園,顔書徑直往府上最大的罩房走去,罩房一般都是下人丫鬟的居所,梁府雖然大,但許多地方尚未修繕,隻有前院的幾處東西罩房能住人。
卯時已過,濃霧漸起,山際微亮,看樣子,今日是個大晴天。
“笃笃——”
“來啦來啦,怎麼不直接進來......”面生的小丫鬟推開門,接着朦胧露白的光亮,看清了敲門的窈窕身影,“曲姑娘?”
顔書點點頭,“明珞在嗎?”
“原來曲姑娘找明珞啊,她天色還黑着的時候就出去了,估計去給廚房幫忙燒柴了,姑娘要不去那找找?”
顔書眯了眯眼,“你說她天黑出去了就沒回來?大概什麼時辰?”
“大概......”丫鬟撓撓頭,細想:“大概卯時差三刻罷,今天原本是我該去廚房幫忙的,但我腳受傷了,明珞就主動代我去了。”
顔書視線下移,瞧見那綁着木夾闆的左腳,看起來傷的不輕,小丫鬟不好意思的笑笑:“這幾日忙着冥事,不知道靈堂的白燭翻了,踩着白蠟滑了一跤......”
“嗯。”她打量的眼神收了起來,不經意問:“昨晚,你是和明珞一起住?”
“當然。”小丫頭察覺到顔書的問題奇怪,卻還是如實道:“這幾日天涼了,我都是和明珞一起睡的,直到管事叫人去廚房,她才走的。”
顔書笑笑,“明珞是我屋中幫忙的丫鬟,我多問問關心她兩句,既如此,你先養傷吧。”她笑意微僵,轉身卻嚴肅了起來。
... ...不是明珞,那安神湯當真是她多疑了?
顔書拍了拍腦袋,她沒衛禺和崔策問那倆聰明,現在直覺也不行了。
顔書沒再去廚房找明珞,反而轉身去了靈堂的方向。
靈堂設在穿過前院的正堂中,前面是敞院,後面就是幽幽花林和臨水的湖泊。
她盯着靈堂後面的李樹林看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她往雜草橫生的荒廢小路拐去。
既然靈堂前面有丫鬟小厮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值守守靈,那換臉之人要不是串通了所有守靈的丫鬟小厮,要不就是從靈堂後溜進去對梁悅換臉的。
“嗚嗚嗚......嗚嗚嗚......”
女子嗚咽的聲音突然從李樹密林中傳來,斷斷續續的,有些不真切。
這時正是将要破曉的黎昏相交之時,顔書以為自己聽錯了,腳步霎時頓住。
直到那嗚咽聲再次傳來——
“嗚嗚.......”
她臉色一凝,又下意識的摸上身側的劍,屏息輕輕踩着枯枝上前。
這李樹林粗壯,應當是昔年朝府所留,枝幹黑桠,湖邊霧氣順風吹入林中,又像實地又像虛境,讓顔書有些不真切。
她腦子卻想起那日槐鄰吓唬她的話,這湖中淤泥裡,可是成百上千朝府的冤魂和屍骨。
她打了個寒蟬,腳步加快走過去。
靈堂的背側跪了一麻衣戴孝的小丫頭,也許是顔書的腳步聲踩在枯枝上太過明顯,小丫鬟率先轉過帶着淚痕哭腫的雙眼。
看清小丫鬟的臉,顔書神色緊繃,“彩、彩衣?!”
彩衣......不是死了嗎?她的臉被縫在梁小姐身上,這是誰?!
顔書錯愕驚慌的眨眨眼,想要仔細的盯着看,“彩衣”瞬間打翻火盆,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喂!站住!”顔書快步跑上去,那濃濃霧色裡什麼也沒有!
眨眼間,顔書扭頭,那火盆紙錢和灰燼都消失了幹淨......
“曲姑娘、曲姑娘、怎麼了?!”顔書方才的驚呼叫來了靈堂前值守的小厮,幾個小厮神色焦急的盯着她。
“紙、紙錢呢.....這裡有人燒紙錢。”
她不可置信的拔了拔地上厚厚的枯枝,隻有腐敗發黑的腐葉和常年不見光的濕潤黃土。
“......曲姑娘你說什麼啊,這裡怎麼有人燒紙錢,那豈不是整個林子都要點着了......”
幾個小厮望着遍地堆着的枯葉枯枝,面面相觑的對視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顔書眉毛都要擰作一團了,她揉了揉太陽穴。
.....她真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