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驟然一靜，目光移向中央大屏，蒙望簡短道：“接。”

“四哥，”視頻裡林深一臉怒意，“左副艦已抵達目标坐标，但這邊拒絕提供物資，說還沒到——他奶奶的，我都看見三軍的飛船了！”

指揮室再次變成菜市場：“三軍又要幹什麼？”

“萊卡這個老王八犢子一天天能不能幹點兒正事兒。”

……

蒙望蹙了蹙眉，面無表情地說：“他不給你，你不會搶嗎，跟我多少年了這還用我教？”

“噗——”指揮室有人憋不住笑出聲，蒙望毫不在意。他松了顆衣領扣子，問常北：“機甲什麼情況？”

常北點點通訊器，擡頭道：“常規維護中，預計還需八小時二十分鐘充能。”

“行吧，既然他拿咱們的補給威脅，我就回去看看，”老式手槍在蒙望手裡靈活地轉着圈，“我八小時後返航，你們在這兒守着，沒我命令不準擅自行動——但克普這條補給線給我掐死了。”

常北有點愣：“可是您才剛回來……”

“母艦行動聽三位副艦艦長指揮，”蒙望視線鋒利地看向這裡除他以外軍銜軍職最高的兩個人，“吳長，汪岩，還有沒回來的林深，你們是三個人，有事三個人一起做決定，别給我搞少數服從多數那一套。”

吳長汪岩起立行軍禮：“是！”

常北跟着站起來，“四哥，我……”

“你不用動，”蒙望簡短地說，“你留着這兒，替我看着他們仨，免得他們仨一拍即合去東線配合伊諾幹架。”

指揮中心再次傳來笑聲。

常北還想說點兒什麼，卻見蒙望擺了擺手，“我去去就回。”

“可是……”

“行了小常，”吳長一把捂住常北的嘴，“首星還有三哥呢你擔心他啥，四哥的脾氣你不清楚？用不着你護航。該燒香祈福的是逼他返航那幫人。”

萊德與克普星系的戰争由來已久，小規模摩擦從未間斷。大規模爆發起源于十五年前，具體導火索現已無從查證，軍方内部流通最廣泛的說法是因為一片位于兩星系交界之處的、礦産資源豐富的無人行星系。

但上升為死仇的時間點非常明确：萊德星系前任武裝部隊總指揮，埃克斯戰死于萊德西線戰場，屍骨無存。

身為埃克斯嫡系學生，蒙望上任後第一件事是重新确認作戰目标，洗腦似的将“擊潰克普”四個字刻在了每一位萊德軍人的腦袋裡。

如今，擊潰克普的進度條已走到尾聲，萊德議事廳卻生生橫在中間不讓進度條往下走，這叫蒙望如何能忍。

-

十五小時後，萊德星系，首星。

蒙望走出機甲艙直奔萊德帝宮議事廳，一路步子邁得極大，路上一位書記官想上前跟蒙望說點兒什麼，但在看見蒙望那張陰沉的臉後，喉嚨裡就像被堵了東西似的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眼睜睜看着蒙望身影遠去。

到議事廳門口，蒙望對着黃銅色金屬中的倒影象征性地理了理儀容，見旁邊護衛沒有要給他開門的意思，蒙望沒有任何情緒，至少單從他表情看不出他想做什麼——

他後退半步，擡起左腳毫無征兆猛地一踹。

“咣”一聲巨響，議事廳兩人合力才能推開的防爆門被蒙望暴力蹬開。

蒙望昂首闊步邁進議事廳，掃了眼屋裡坐着的十二個人，冷笑問：“真要停戰？”

“蒙望，一路辛苦，先坐下。”一個頭發花白，表情和善的老頭說，“事情還沒定下來，還在商量。”

“商量？”蒙望冷冷反問，“埃克斯指揮官的仇還沒報完，這件事有什麼需要商量的地方？”

“蒙指揮官，先坐下，我們慢慢談。”

“如果王指揮官要談的是停戰協議，我想我沒必要坐下了。”

“諸位，”蒙望森冷視線一一掃過長桌旁的十二個人，“這場戰争已持續十五年，我們損失了無數士兵，包括我們的前任總指揮官埃克斯。”

“還記得埃克斯死訊傳回來時，民衆在說什麼嗎？”

“說的是萊德跟克普不死不休。”

蒙望停頓一秒觀察十二人的反應，“克普潰敗在即，随時可能投降，這時候讨論停戰協議與和談有什麼區别，十五年戰争的意義何在？中央廣場上民衆的聲音你們都忘了嗎？！”

“戰争是很複雜的事情，”老頭說，“蒙望，不能隻考慮仇恨。”

“不考慮民衆的聲音？那請問王指揮官，還有什麼複雜的事情讓你必須在這個時候召集全員線下會議商讨？”

議事廳一室寂靜，全萊德敢這麼頂撞王森的基本就蒙望一位。

無人回答蒙望，王森擡手指空位，邀請蒙望入座：“先坐下，蒙望。”

蒙望垂眸看了眼空位，再次環顧坐在長桌邊緣的十二人。

他似是早已料到眼前場景，面容平靜，一字一句地說：“我拒絕參加這場會議——”

強大的信息素随着他的聲音擴散至整間會議室，濃烈的戰場硝煙令在場所有人産生置身于戰場的幻覺。幾位坐在長桌後、未上過戰場的書記官面生不适，一臉要吐不能吐。

“我，蒙望，萊德星系武裝部隊總司令，代表前線指揮部持反對意見，不同意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