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他在黑暗中潛行,手中匕首無聲無息劃破看守的喉嚨,臨死前無望的嘶吼戛然而止。
鮮血染紅了實驗室素白的地面和牆壁,多種化學藥劑混合,散發着刺鼻的氣味,實驗室門口的智能屏幕變成了倒計時器,在黑暗中閃爍着恐怖的紅光。
“轟隆——”
接二連三的巨響掀起氣浪,猩紅火光直沖雲霄,照亮無盡黑暗。
“警報!實驗室遭到内部襲擊!請求支援!”
“一号實驗室藥品洩露!”
“請求支援無回應,值班室無回應,警衛室無回應,實驗室将在十秒後執行自毀程序!”
“十……”
“九……”
“倒計時終止,實驗室自毀程序開啟!”
……
睡夢中,厲行猛然睜開眼睛。
他呼吸急促,額頭布滿冷汗,後頸像被無數根針紮一樣密密麻麻地疼。
厲行心跳劇烈,伸手去夠床頭水杯,抿了幾口,冰涼的液體順着喉管緩緩下流,神志清醒了幾分,身體卻慢慢升起了一種他壓制不住的燥熱。
身體被虛汗糊得難受,厲行擡手撕掉信息素阻隔貼,不意外地發現自己後頸滾燙,濕滑發軟。
厲行脫力地倚着牆,緩了幾秒,纏着繃帶的手伸向藥劑冷藏箱。
搭扣卡得很死,厲行的角度使不上力,嘗試好幾次才打開。好不容易摸到他需要的藥劑,手肘不慎碰翻水杯。
水杯掉在地毯上的聲音他幾乎沒聽見,但冰涼液體濺到胳膊上的觸感卻是清晰,抑制劑沒拿穩,掉回冷藏箱。
莫尹聽見聲音馬上進來,“你别動了,我幫你。”
厲行沒反應,莫尹走過來替厲行戴上助聽器,重複道:“我幫你。”
厲行沒反應,但就在莫尹端起厲行胳膊準備下針時,他開口道:“再加半支。”
莫尹手腕一抖,在黑暗中看向厲行。
厲行不是啞巴,隻是喉嚨受過傷,從他嗓子裡發出的聲音像鉛筆在最粗糙的砂紙上寫字,沙啞刺耳,所以不喜歡張嘴說話。
基本不說話的人突然為劑量張嘴——說明厲行對這次犯病沒信心,認為常規劑量抗不過去。
樓下沒有陌生信息素,五天前剛注射過抑制劑,近期也有監督厲行按時吃藥,按理說不該如此。莫尹端着厲行小臂,遲疑地問:“昨天下午……發生什麼了?”
厲行搖頭,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莫尹沒再問,也沒按厲行說的多加半支,就打算這麼紮的時候,又聽厲行說:“剩半支留不住,都打了吧。”
“……”莫尹想笑,“厲行,抑制劑不是剩飯,不吃會浪費。”
“抑制劑貴,剩了更浪費,”厲行說,“都打了吧。”
莫尹沒搭理厲行的反向讨價還價,針頭幹脆利落紮進厲行靜脈,卻以慢到幾乎不動的速度推藥液。
“……是不是可以快一點。”厲行折磨地說,他讨厭見效緩慢的靜脈推注。
莫尹說:“剛從冷藏箱裡拿出來,太涼,打快了你不舒服。”
藥液推到一半,厲行才有“好點兒”了的感覺。
呼吸和心跳恢複正常,他稍稍放松地躺在床上,閉着眼睛,蒙望模糊的背影好似印在視網膜上了似的揮之不散。
歐文上線:“我也不認為多加一支是好主意,厲行,你需要控制藥量。”
“……”
“或許你可以嘗試着再忍一忍,”歐文說,“相信我,你沒有那麼的需要抑制劑。”
“……”
厲行摘掉助聽器,萬籁俱寂的環境裡,他的思緒飄向宇宙。
身為萊德星系前線武裝部隊總指揮,這個節骨眼蒙望不應該出現在B3。即便萊德要求蒙望返航,變相切割蒙望手中兵權,蒙望也該坐鎮首星守護民衆。
——簽署停戰協定不等于和平,大宇宙時代到處是沖突。
蒙望來這兒一定因為什麼,雖然這件事很巧、厲行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或事情使蒙望必須在這個關鍵時間點親自來B3處理,但厲行仍不認為蒙望會特意來找他。
厲行甚至拿不準,蒙指揮官是否還記得他曾和一個叫厲行的人共同生活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