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敵人錯愕之際,柳姳音飛速奪過他的尖刀,兩隻手中各握着一把寒光凜凜的尖刀,足尖輕躍,輕盈矯健的身體在半空中回旋,風帶動衣擺飛揚,在夜空下猶如一朵旋轉的黑色劍蘭。
她雙手手腕翻轉,那尖刀似乎被施了法術一般,随着她左擊右閃的動作,在敵人的血肉裡進進出出,挑起無數血花。
“該死的!還挺能打,兄弟們上!”
柳姳音低估了敵人的實力,哪怕她有通天的本事,此刻也抵不住圍攻,左肩的傷拖緩了她的動作,敵人的刀趁機擦過她的手臂、腰腹……
她目光炯炯,掃視眼前,冷靜思考逃出去的辦法,眼下敵衆我寡,不能硬抗。
暗處傳來幾下輕不可聞的腳步聲,飛刀和箭羽撕破詭谲的夜色,勢如閃電,準确無誤地命中敵人。
柳姳音擡頭,看見一個蒙面男人持劍趕來,他身姿挺拔健碩,出手卻是又快又狠,一招一式看起來都行雲流水,切中要害,劍尖染血,發出淩厲的聲響。
裴璟辭攬過柳姳音在自己身側,低頭問她:“沒事吧?”
柳姳音手捂住傷口,對上那雙狠厲又有些擔憂的眼眸,點了點頭。
确認她安全後,他沉聲命令:“趕緊撤。”
清崇聽令,迅速從腰間掏出的一枚迷霧彈,狠狠砸向地面。
“砰”的一聲,面前迸發出刺眼難聞的紅色迷霧,讓圍攻的敵人睜不開眼睛。
竹林裡,裴璟辭緊緊挽住柳姳音的手,一路往前奔跑。
柳姳音心髒劇烈跳動,不單單是如今危險境地中他們匆忙逃命的步伐,更多的是,她在剛剛孤軍對戰的生死之際,看到裴璟辭手持利刃,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那一刻,仿佛四年前的雪夜。
清岩早早準備好了馬車等待,等他們三人上了車便立即駕車離開。
在馬車裡,裴璟辭才看清楚柳姳音的傷勢,手臂、肩膀、腰腹,每一處的傷口雖不深,但卻觸目驚心。
他手裡還握住她的手,皺眉問她:“為什麼獨自一人行動?”
經過這一路折騰,柳姳音顯然有些疲累,她嘴唇蠕動,隻能發出低微的聲音解釋:“我隻是想來探探路,沒想到低估了他們……而且我有讓鹿揚在外圍守着……”
“鹿揚?”裴璟辭不屑道,“外圍也有人埋伏,鹿揚在我們趕來事就已經受傷了。”
“那他現在……”
裴璟辭說:“已經被人提前送回明月閣了。”
“對不起,”柳姳音慚愧地低下了頭,“是我判斷失誤,打草驚蛇了。”
裴璟辭沉默着,面上看不出喜怒,她側臉小心翼翼地問:“殿下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她知道這種級别的任務,根本無需他出面。那他突然出現,是因為知道她孤身一人,擔心她的安危嗎?
他沒回答,而是拿出金瘡藥,用刀割開她的衣物,想要為她簡單處理下傷口:“那你在裡面發現了什麼?”
柳姳音的手臂被他架住,裴璟辭難得有耐心地為她上藥,狹窄的馬車裡顯得有一絲溫暖。
經曆了木屋的生死一瞬,柳姳音心中泛着陣陣漣漪,白日裡發生的事情,也沒有讓她那麼不快了。
至少于他而言,她還是重要的人。
“頗黎,瑪瑙,青金石,還有一些軍刀,都是貨船上的貨物,價格昂貴。”她停頓一下,“但是這些貨物數量很多,遠遠超過了一艘貨船的承載量。”
裴璟辭點點頭:“看來五泉港不是意外,那些被扣押的商船貨物已經被私吞了……”
他正說着,面前人的頭突然撞到車廂内壁,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往一個方向倒下去。
“阿音,阿音!”裴璟辭心中一驚,急忙抱住她的身體,翻過她肩頭,看到左肩的傷口往外冒着黑血,眉心一跳。
“送她回璟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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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姳音意識模糊,她隻記得在馬車裡裴璟辭抱着她,帶着薄繭的手掌撫摸着她的臉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阿音!阿音!清醒一點,别睡。”
四肢漸冷,身體逐漸麻木,她又想起了四年前那個雪夜。
四年前,柳姳音母親病逝,柳父帶着十四歲的柳姳音投靠姑父姑母一家。
他們一起住在何家村,雖然地處邊塞,但因為邊關将士的守護,日子還算安甯。柳姳音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在向往的邊疆生活了,日子會永遠這樣美好。
可那個雪夜,一切都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