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甯玉瑤爬至山頂時略微有些氣喘。
相比之下,一路爬山爬樹的秦熠卻精力充沛。他不知從哪搬來一塊光滑的大石頭,用衣袍擦去上面的灰塵,殷勤地對甯玉瑤說說:“明安,快坐下休息一會兒。”
甯玉瑤沒有跟他客氣,坐在石頭上眺望着山下漫山遍野的楓樹林,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不一會兒,秦熠又端着一個茶盞從相國寺翻牆而出,“明安,渴嗎?來喝點茶水,這是我方才去寺裡打的山泉水,剛煮好就端過來了。”
甯玉瑤詫異,“這麼快就煮好了茶?”
“這有什麼,”秦熠将茶盞遞給青筱,“就這一小杯,用不了多少時間。”
“那你呢?不渴麼?”甯玉瑤摸了摸茶盞的杯壁,有些燙手。
秦熠怕她被燙到,連忙說:“還燙着呢,等涼了再喝。我皮糙肉厚,喝涼水也無礙。”
甯玉瑤享受着秦熠的照顧,微風吹拂過臉頰,心想,隻要熠哥哥别搗亂,還是非常可靠的。
既然來了護國寺,自然要順便拜一拜佛祖。
大雄寶殿内香煙缭繞,梵音袅袅。
正中央,釋迦牟尼佛像端坐于蓮花寶座之上,慈眉善目,面帶微笑地看着世間萬物。佛祖旁,十八羅漢或怒目圓睜,或慈眉低垂,形态各異,分立兩側。
甯玉瑤請完香後,行頂禮三拜。
她拿起蒲團前的簽筒輕輕晃動,一支竹簽從中滑落,甯玉瑤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甯玉瑤還沒來得及反應,秦熠直接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竹簽,“你那個不好,這個才是你的。”說着,将另一隻手中的竹簽塞到甯玉瑤手裡,竹簽上寫着:前程似錦,福壽相随。
秦熠這般胡鬧,惹得旁邊的小沙彌對他怒目而視。
甯玉瑤無奈地看着身邊嬉皮笑臉的秦熠和手中的簽文,在佛祖面前,能不能有點敬畏之心?
趕在大雄寶殿周圍的武僧動手驅趕之前,甯玉瑤趕緊起身拉着秦熠離開護國寺。
正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
丹諾、丹素一左一右扶着甯玉瑤,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
秦熠蹿到甯玉瑤身邊,不滿地說:“明安,你别信那支簽文,什麼兇什麼難的,你就應該是吉星高照,萬事亨通才對。”
甯玉瑤被他理所應當的口氣逗笑,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順着他的話道:“那就借熠哥哥吉言了。”
甯玉瑤繼續一階一階地往下走,心情極好,能夠死而複生,給家人洩露一絲天機改變死局,這不就是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這份愉悅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一隻小狸奴突然竄出來,擋在路中間。甯玉瑤垂眸看着那隻通體雪白的小狸奴,強壓住心中戾氣,才沒有一腳将它踢開。
身後的青筱見甯玉瑤突然停下,低頭一看,驚呼:“好可愛的狸奴,不知是否有主人。”
甯玉瑤心裡冷笑,當然有主人,而且馬上要來了。
甯玉瑤抽出随身攜帶的軟鞭。
下一瞬,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從旁邊的樹林中沖出來,侍衛們立即拔刀護衛在甯玉瑤身側,甯玉瑤厲聲喝道:“抓住他!”
來人正是林鴻軒,秦熠立刻上前牢牢縛住他的雙臂,讓他正面面對甯玉瑤。甯玉瑤揮起鞭子,毫不留情地向林鴻軒甩去,長鞭重重甩過林鴻軒的前胸,頓時鮮血淋漓。
甯玉瑤怕把人打死了,打了兩鞭子就停下手,将沾上血迹的鞭子扔給侍衛。
秦熠見甯玉瑤停手,如扔死狗一般随手将林鴻軒扔在地上。
林鴻軒不敢耽擱,掙紮着爬起來行禮,“下官着急尋回自家狸奴,并非有意驚擾郡主,還請郡主恕罪。”
甯玉瑤靜靜地看着眼前低頭作揖的林鴻軒,眼神冰冷,眼見他身體開始止不住地晃動,才淡淡地開口:“走吧。”
青筱不敢再說話,趕緊将擋路的狸奴拎到路邊,跟在郡主身後下山。
待甯玉瑤一行人走遠,林鴻軒才慢慢直起身子,抱起不停叫喚的狸奴,聲音極輕地低語:“沒用的東西。”
林鴻軒掐住狸奴脖子的手指微微用力,小狸奴發出尖銳的叫聲,林鴻軒瞬間清醒過來,現在還在外面,不可輕舉妄動。他輕柔地撫摸着狸奴的脖子,将瑟瑟發抖的狸奴放入染血的衣襟中,臉上恢複了溫和的淺笑,緩緩向山下走去。
林鴻軒身後的紅楓樹無風自動,發出一陣沙沙聲,很快,後山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