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陰沉沉的,要下雨了。餘芷查了天氣預報,最近幾天都有雨,她炖了一鍋薏米赤豆湯等着聞博延下班回家。
她習慣睡前看書,從前是看些閑書,現在她的床頭櫃裡裝了許多有關營養、烹饪的這些書。什麼《醫學營養學》、《中國百味》、《廚房節氣》。
其實她也有記筆記的習慣。
那本賬本厚,不是因為開銷多,而是賬本記得别具一格。
買了什麼有時會記上為什麼買,原因、結果。帳記得有點像日記,隻是不每天寫。有需要的時候,拿出來的時候,有特别的事情需要用文字計劃一下的時候就寫下來。
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在今天以前,筆記本的最後一行記着聞博延3月5日出差,時間5天,地址:沿海。從3日開始不吃水産品,增加綠葉蔬菜、紅肉,三餐易清淡飲食。
那是月初的時候聞博延去沿海出差記的。
賬本裡這種記錄很多,記的人無意,但賬本裡濃墨重彩處往往都隻是一個人。他的吃,他的穿,他的好惡和諸多的私人習慣,他的行蹤都在這個厚本子裡落下了一串清晰的影子。
這也是餘芷随手做了,像每天做家務、做飯一樣,一開始做得滿心歡喜,後來不那麼滿心歡喜了,但很多事已經成了習慣。
那張照片餘芷暫時放進了卧室床頭櫃的書裡,等她想通最後的處置。
鍋裡的薏米赤豆湯騰騰地冒着白色的熱氣,飯菜還沒得了,聞博延還沒回家。圍裙在腰上系着護着衣裳,中島台上菜已經備得差不多,隻等下鍋。
餘芷手巧,心思巧,不管學什麼都學得快,學得好。細瘦的手指看樣子弱不禁風,切出的菜卻都很漂亮。
她等着聞博延回來吃飯,最後是高陽打了電話說聞博延有個私人應酬,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
不知道是什麼應酬,聞博延最後是兩天時間沒有回來,她打過一次電話是高陽接的,她便不好再繼續打。
聞博延工作上的事,從來都與她無關。
一桌子的菜,吃了兩天才吃完。
一場雨下了兩天還沒有結束的迹象。
後媽葉雁禾說過有什麼情況就給她去一通電話,餘芷沒什麼事願意找她。但葉雁禾自己給她來了電話。
有些事不知道、沒人提,恐怕才是一條最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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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傍晚,聞博延回得很早,窗外陰沉沉的天還在下雨,兩個人坐在桌子上吃晚飯。
接了葉雁禾那通“事情是從聞家人嘴裡傳出來的”電話餘芷還是認真做了晚飯,還是一桌子聞博延會喜歡的飯菜。
窗外的雨不小,一個勁兒往玻璃上撞。
“那天是不是有人送了一幅畫來?”
“嗯。”
“收好啦?”
“收好了。”
“沒動過?”
“沒有,他們送來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
餘芷碗裡輕響,小口地吃東西,她食量小得跟一隻小動物似的。所以手指也細小,張開口吃東西的口腔也小。
心情不好的時候吃得更少。
如果她是一隻沒有主人,需要人圈養的動物,那就太好養活了。
“過幾天康武會過來拿,你把畫交給他,那東西是老爺子的。”
“好。”
“到時候就順車把你也帶上,去一趟南山。”
餘芷這才擡了眼睛,滿眼驚疑,“我為什麼要去?”
“你說呢?”
“……”
聞博延斯文地咀嚼着食物,眼睛好好地看着餘芷,深邃的眼眸與她對視,身上墨藍色襯衫襯得他臉色冷白冷白的。
聞博延收回視線。
事情沒說完,聞博延向餘芷要了湯,餘芷便順從地推開椅子起身進廚房。
碎花圍裙一把掐在細腰上,随意用頭繩綁的馬尾溫溫柔柔地垂在背後。她俯身拿碗的時候馬尾一挪,整朵滑到白膩膩的頸窩裡。
餘芷順從的沒有半點脾氣似的,但臉色明顯不好,聞博延皺了皺眉。
她端來湯,還是像往常一樣好好放到聞博延手邊。
聞博延受用地伸手要勺子,餘芷便給他勺子。
“讓你去一趟老宅這麼不願意?”
“我沒有。”餘芷擡眼,聞博延的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不大高興,她便補充:“你總得告訴我這次為什麼要我也去?”
“老爺子從山上回來,吃聞家飯的都得去。你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
吃聞家飯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餘家人也吃了聞家人的飯。
餘芷的臉又青了青,不再說話了。
餘芷坐下吃飯,聞博延也用勺子喝湯。
勺子放下的時候聞博延突然問她,“有什麼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