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後又傳來一道聲音:
“謝止身懷巫族血脈在摘星閣當了那麼多年的閣主,風波宮卻一直懵然不知,這怎麼可能?依我看,這女人和謝止說不準就是一丘之貉.......”
賀玄青:?
人群中,正在慷慨陳詞的人話說到一半,忽然感受到了一陣森寒殺氣,登時吓得噤了聲。
在說什麼晦氣東西。
賀玄青默默收回目光,心裡默默呸呸了好幾聲,自己和謝止的名字并在一起,簡直越聽越晦氣。
仿佛從她的反應讀出了她的态度,賀玄青聽到耳畔傳來一陣兵器摩擦的聲響。
“再怎麼厲害,她也隻有一個人,好殺。”
“殺了賀玄青!”
兵刃之聲驟起,很快便形成圍剿之勢,将賀玄青包圍在了其中。
賀玄青根本沒有停下腳步,她盯着腳下鋪得齊整的地磚,重新開始計數。
亡命之徒最難對付,這些人知道自己所犯之事是足以誅九族的大罪,拿出了不要命的氣勢。
到最後,賀玄青也算不清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
劍尖挑着血花,血沫的顔色化在一起,久而久之,就連視線都變成了血色。
.......一百一十四,一百一十五。
賀玄青的腳步停了。
回廊盡頭,正對着雕工極漂亮的紫檀大門,賀玄青緩緩垂下了手中斷了半截的劍,猩紅色的血迹自劍身滴落——
嘀嗒。
賀玄青凝望着面前熟悉的大門,終究是沒有忍住将手貼在了緊閉的門扉之上,正正貼在那雕刻着紫荊花的紋路之中。
風波宮與摘星閣這百年來就沒有關系好的時候,她身為風波宮宮主,是摘星閣最不受歡迎的客人。
賀玄青基本沒怎麼來過這裡,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在.......
還是在謝止剛出事的時候。
那時蒼坪山全線戒嚴,金羽衛熙熙攘攘擁滿了整個街道,賀玄青率領風波宮從衆一腳踹開摘星閣厚重的門扉,卻終是沒有看見理應出現在閣中的那個人。
謝止消失了。
房間裡遍布鮮血和殘存的法陣,按照風波宮辦案慣例,賀玄青搜尋着房中可能出現的線索和蹤迹,她遣手下悉心翻找了許久,最後隻看到他們端上來了個鮮血淋漓的東西。
那是枚青灰色的眼球,上面沾滿了塵土,幾乎掩蓋了原本的形貌,但賀玄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來源于哪裡。
有人拼命推開阻攔的金羽衛,沖着賀玄青大喊:“賀玄青,你這個該死的東西,竟敢殘害我們閣主,我要詛咒你,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
鬧事之人很快便被訓練有素的金羽衛拖了下去,賀玄青沒有理會這場鬧劇,她仔細打量着手中這枚眼球,終究是忍不住皺緊了眉,在她的印象中,這東西理應是好看的,不應當,不應當是現在這種灰撲撲了無生機的樣子。
他原本應該是什麼樣來着?
“謝大閣主,你要恨,就去恨賀宮主吧。若非有她全力相助,我們也不能抓住你虛弱的時機......”
門中傳來的聲音打斷了賀玄青的思緒,賀玄青挑了挑眉,直接擡腳踹開了門。
房間裡遍布的陣法和鮮血,和前世她踏入摘星閣中的場景并無二緻。
但——
瞳孔因為興奮而收縮着,賀玄青仔仔細細端詳着出現在陣法之中的那道身影。
青色的眼眸和記憶中灰撲撲的模樣有了出入,如今還好好的長在主人的眼眶之中,漂亮得猶如賀玄青年少時喜愛把玩的琉璃珠子,卻比那些東西更加深邃,此時因為疼痛而微微失焦,又在察覺有人靠近的一瞬間鎖定了自己。
耳膜鼓動着,賀玄青能夠聽到自心髒跳動的聲音。
"呦。"
賀玄青開了口。
居高臨下地看着倒在地上,形容狼狽的謝止,賀玄青唇角微勾,露出了重生以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謝止,許久未見,狼狽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