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玄青是真的很高興。
公對公,私對私,救人歸救人,眼睜睜看到死對頭落難,她沒放鞭炮慶祝已經是人品端正,但目睹此情此景,她的嘴角就有點壓不住了——
總忍不住往上勾。
但她來就是為了讓謝止承她的情的,總不能反倒因此把人給得罪了。
賀玄青掩住嘴咳了咳,好歹是裝了一下,重新整理了措辭:“真狼狽啊,謝大閣主。”
這句話顯然并沒有比剛才那句話好多少,賀玄青卻并不在乎,能找補一句已是極限,這世上就沒有她賀玄青需要讨好别人的時候。
賀玄青上下打量着謝止,目光毫不遮掩地欣賞着他現在的狼狽醜态,心中還琢磨着能從哪兒找個留影石拿來錄一錄。
“賀宮主。”
思緒被打斷,賀玄青像是才察覺到這屋子裡還有其他人似的,不耐煩挑眉:“你誰?”
那人手中還拿着烙鐵,聲音裡帶着些局促:“學生青藍,一直很仰慕宮主,月初蒙家父提攜曾有幸拜見過您一面,您還誇贊過我。”
青藍,好像是摘星閣的成員,摘星閣動亂主要行動人之一,因為不滿謝止久居閣主之位才參與進其中。
賀玄青對青藍這個名字有印象,對其模樣卻沒有什麼記憶,畢竟等這人被送進風波宮審問的時候,就已經面目全非了,好像是有摘星閣中有人不滿此人加害閣主,趁着金羽衛松懈之時下了暗手。
謝止似乎很擅長籠絡人心,摘星閣裡肯為他出生入死的人不少,這一點與規矩森嚴的風波宮完全不同,當然了,與之相對的,嫉妒謝止暗中給謝止使絆子的人也隻多不少。
風波宮的形勢則完全不同,賀玄青一直走的都是暴力鎮壓威懾的路子,除非真的能夠确定她徹底倒台永無翻身的可能,否則無人有膽量去招惹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謝止這種僞君子她看不慣,反倒是那種有野心,為達成目标無所不用其極的人,賀玄青向來都是極欣賞的,會誇贊也不奇怪。
如今看來她果真沒有看錯人,單看這種狠辣的心腸和手段,賀玄青都有點想把這個人收入風波宮了。
可惜沒什麼腦子,被人當了槍使。
男人一直在觀察着賀玄青的反應。
看着狼狽不堪渾身都被束縛着的謝止,賀玄青似乎驚訝極了,但這份驚訝作假的成分占了大多數,因為男人看得很清楚,賀玄青掩着嘴,竟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到現在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未曾散去。
賀宮主幸災樂禍的表情實在表現得太過顯眼。
再看謝閣主,臉上根本沒有被人營救的欣喜,反而較剛才更加陰沉,此時正死死盯着賀玄青。
或許這件事并不是毫無轉機,青藍觀察着現有的局勢,忍不住思索起來。
摘星閣閣主與風波宮宮主的關系極差,這在天衍國不是什麼秘密,賀玄青會趕來營救謝止這件事本身就很扯。
依照他們二人的關系,怎麼看都是賀玄青趕來報複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再想想賀宮主隻身前來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若今日之事已被朝廷知曉,那如今來的就不會是賀宮主一人,而是整支皇庭的金羽衛。
不是營救。
賀玄青來此,或許是為了落井下石,給他最後沉重一擊。更何況風波宮作風隻會更極端,賀玄青曾親口說過欣賞他的性格,此時也未必會厭惡他的做法。
還有能争取的機會-----
被一把拽起頭發按進火堆之前,青藍還是這樣想的。
不想再在蠢貨身上浪費時間,賀玄青手上用力,正興緻盎然地打量着謝止現在的形象。
粗大的鎖鍊自胸前穿胸而過,鮮血自他的唇瓣和傷口中湧出,又瞬間化為了滋養陣法的養料。
謝止,摘星閣閣主,往後的天衍國監國,她的好對頭。
真狼狽啊。
賀玄青心想。
很難想象的是摘星閣的那位大學究在沒毀容前居然是這樣一個豔麗長相,如烈火,如盛放到荼蘼的鮮花。
更難想象的是身為天衍最大的仙門道宗,裡面的人能想到算計同僚的方法不是彈劾打壓毀了他的晉升之路,而是想方設法讓政敵毀容,簡直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