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在給郡守解圍,但郡守卻好像更加驚慌了。
他面白如紙,額頭直冒冷汗,勉強答道:“是,是,我們這邊陲小鎮可比不上京城,沒那麼多房間,小友将就着先用用,我這便吩咐下人出去采買。”
賀玄青笑容不變:“不用了,我們還是接着讨論鎮裡發生的這些案子吧。”
郡守自懷中掏出絹布,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啊?你們剛剛想問什麼來着?”
這也怪不得郡守,主要是賀玄青的話題轉變得太過突然。
就連元豐思量了好半晌才想起來自己原本要問什麼話題,他捧着郡守沏好的茶,關切問:“大人,這些死者生前可有接觸聯系?”
“全都審過了。”郡守苦着臉,看着還有些坐立不安,“莫說是接觸聯系了,他們之間就連見面都沒有啊。”
“那就怪了。”元豐皺着眉道:“我先去坊間查查,哪怕是最上等的言靈咒術都得依靠媒介,不可能會毫無由頭便接連害人。”
“那就麻煩小友了。”郡守像是就在等他說這句話,忙不疊便将他們送了出去,“這裡地處邊陲,怕是會遇見什麼南蠻盜匪,小友務必注意安全。”
........
走出郡守府,元豐心情不錯,感歎道:“哎,這郡守人不錯,家裡泡得茶水也好喝。”
他想了想剛剛的對話,覺得有些好笑:“就是下人太粗心了些,這樣做事,一年到頭得摔壞多少東西?”
“你覺得他是好人?”賀玄青神色莫名。
“他當然是好人呀。”元豐當即舉出證據,“剛剛打聽到了點傳言,這郡守在百姓間風評不錯,除了花心了些,娶了好幾任小妾外,任職五年來都沒有不好的流言傳出,确确實實是位好官。”
說到後頭,元豐壓低聲音,顯得很是神秘:“不過也真奇怪,這城裡死了那麼多人,偌大一個郡守府卻安然無恙。”
倒不是元豐在詛咒郡守,隻是郡守府人丁衆多,相較于這城裡的其他地方算個繁華地,況且不止郡守府,就連郡守府周邊都未曾傳出什麼死過人的訊息。
賀玄青唇角微勾:“這倒未必。”
元豐還想再問個大概,卻看那賀玄青啧啧了幾聲,感歎起來:“這郡守看着不顯山不露水,實則家中陳設擺台都是精貴之物,就比如剛剛那待客用的杯盞,是“悅盞坊”鋪子每年特意留下,供給達官顯貴的俏貨;還有......”
賀玄青眼力毒辣,說這些珍寶字畫如數家珍,輕易便打破了元豐對郡守的固有印象。畢竟郡守府并未裝點得如何珠光寶氣,隻是沒想到這等樸素裝潢竟也這般造價不菲。
元豐聽得差點被富貴晃花眼,乍舌:“你如何得知的?”
賀玄青揚了揚眉:“自然因為我心細如發,明察秋毫啊。”
她的容顔宛如最精心雕琢的美玉,哪怕不笑時也自然含了三分情,笑起來的時候,更是宛若桃花春曉,絢璨奪目。
元豐早就被她這笑蠱惑過一回,哪能還上第二次當,他低下頭不去看賀玄青,心想你不也是顯貴之一。
“你說的對,人言未必可信。”元豐耳根微紅,算是認同了她的話,
“大家也說風波宮宮主為人正直,但我才知道她居然殘暴昏庸至此,因一點小事便将人下獄。”
賀玄青:“?”
話題忽然轉到了她的頭上,賀玄青猝不及防,下意識便從口中發出了個表示疑惑的音調。
“她居然将馬車兄下獄!”元豐以為她沒有聽懂,解釋了幾句,“雖說其中有奸黨陷害,但風波宮宮主身在其位卻懵然不知,簡直荒謬,若換成我家閣主……”
“竟還有這種事?”
賀玄青唇角帶笑,看向正悄悄往後躲閃的男性修士。
“你别瞎說。”頂着賀玄青的視線,男性修士額頭滴落幾滴薄汗,他硬着頭皮走了出來,看着元豐,認真教育,“宮主英明神武,哪裡會有殘暴的時候。”
元豐不明所以:“……可你剛剛才被下獄。”
“冒犯宮主還能留條賤命,純鈞已然知足。”男性修士,也就是純鈞垂下眼睛,“是我不知分寸,做出如此蠢事。”
可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你明明說的是有賤人害你……
元豐顫抖着嘴唇,還想開口。
純鈞卻已經打斷了他的話:“還有,誰和你是兄弟了,我們風波宮的人從不和摘星閣的人當兄弟。”
潇灑怼完元豐,純鈞湊到了賀玄青的面前,笑容誠摯:“宮......主人,我們走。”
不是,他們風波宮的人都有病吧!
元豐算是看透了這個世道。
皇帝昏庸,貴族驕奢淫逸,不顧百姓死活,就連修士都滿嘴謊言,嘴裡吐不出半點象牙,天衍完了。
閣主你看他們!
在三人看不見的地方,藏在袖口的青色寶石落在二人的湊得極近的身影,似乎是微微沉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