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習劍,謝止是内修修士,兩人雖都是清虛子的弟子,他們的生活其實并沒有多少交集。
但讨厭謝止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就比如清禾在習劍歸來時能聽見周圍那些師兄師姐又開始談論那勞什子的謝止,說他又赢了某宗門弟子,給摘星閣狠狠長了臉。
摘星閣的人對謝止的崇拜幾乎到了某種狂熱的地步,據說祝術巫道符箓壓勝之術……修内府的修士隻需要專精一項便已足夠,他卻能夠樣樣精通。
謝止資質好,修為高,容顔也好,因為是清虛子的弟子所以在宗門内地位頗高。他為人孤傲清冷,卻很受諸位長輩的愛戴,摘星閣内鬥嚴重,同門相互傾軋已成家常便飯,可他卻能奇迹般置身之外。
清禾是裝得天真浪漫,熱情體貼,謝止卻是實打實的清冷出塵有如雪山上高不可攀的白蓮。
這個形容還是在同為武修的同門的口中聽聞,聽得她牙酸到三天吃不下飯。
這世界上有什麼人能完美無缺嗎?
清禾不信。
小公主下定決定一定要揪出謝止的把柄,她提着劍,直接打到了謝止面前,露出了個怯懦乖巧地笑:“師兄,可否賜教。”
謝止轉過身,動作清淺柔和:“師妹......”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下一秒劍芒狠狠撞在了符箓之上,無數繁複陣法自她腳底升起又被輕巧避開,短短數個呼吸他們已然交手數回,謝止的确為此道翹楚,但清禾在内部比鬥之時可從未輸過。
那場比鬥是輸了還是赢了?
清禾早就不記得了,他們打了整整三年,輸多輸少也不過是一百和九十九的區别。摘星閣不禁止弟子間相互比試,但他們實在打了太多場,打到摘星閣人人都知道摘星閣的小師妹與大師兄不對付,打到清禾逐漸習慣了與他對壘的感覺,隻要悟出新的劍招,第一個便會找謝止試上一回。
.......
謝止果真不是什麼光風霁月之徒,他陰毒,狠辣,且精于算計,瑕疵必報。
不過到了這個份上,也已沒了需要戳破他僞裝的必要。
畢竟在他眼中清禾公主也算半斤八兩,哪怕小公主明面上裝得再乖巧天真,她的劍是騙不了人的。
更何況他們回回打到筋疲力竭,誰還有空管那勞什子的僞裝。
兩個人互相知道對方的秘密底細,那麼秘密就還是秘密。清禾在清楚此人本性後就連裝都懶得裝了,謝止亦是如此。
又是一日戰酣,清禾悟出新劍法,竟能将謝止短暫壓制片刻,她利用這次機會讓謝止倒在地上滾了一身泥,心情極佳。
下回可就不一定能赢了,小公主高興地甩了甩劍,打算趁着這機會好好向周圍人炫耀炫耀。
謝止的聲音響在身後:“你為何要習劍?”
當然是因為看不懂經文啊,蠢貨。
但在謝止面前承認自己不會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清禾絕對不會那樣幹,她歪着腦袋,想找個看起來很光輝偉岸的理由。
沉思不過三秒,謝止那讨人厭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是在想借口騙我嗎?”
被人戳穿,清禾惱羞成怒:“我當然不.......”
她的聲音被驟然打斷,因為她的腳踝被某處莫名升起的細小藤蔓纏住,重心失衡摔倒到了地上。
清禾看着地上生長得參差不齊的荒草,和除卻荒草外遍布的塵土泥漿,罕見得變了臉色。
謝止,我必殺你!
下一瞬,她重重砸到了謝止身旁。
預想到的疼痛并未襲來,她摔倒在了一片松軟蓬松的草地上,這些荒草就像那株絆倒她的邪門藤曼一般在短時間内瘋狂生長,且細密交織在一起,宛若一張松軟大床。
繁盛之術。
謝止這狗東西又背着她偷偷進步。
清禾握緊拳頭,心下已經在思索如何破他那招式,但身體卻很老實得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
她确實累極了。
清禾看着上面那漂亮的宛若湛藍天空,忽然說:“因為我想将未來握在手中,我想終有一日,能由本心做出選擇。”
“可你明明是位公主。”
“是公主有什麼了不起的。”清禾無所謂地說,天衍不缺公主,尤其她的出身不好,母親不過普通屠戶,早早便死在了戰争之中,“天衍有很多公主,皇室之間的鬥争與摘星閣差不了多少,父皇給我清禾封号的當晚我還在床上收到過一條毒蛇。”
那邊安靜極了,但清禾知道謝止在聽。
“好在在那條蛇咬到我之前,我先殺了它,用的是挂在牆上的裝飾劍。”清禾回想着當時的場景。
蛇血流在手上,腥臭味道充斥了整個房間,黏糊糊地感覺讓人反胃。小公主背靠着那個空着的劍架,脊背被壓得生疼,她嬌嫩白皙的手指也因不恰當的握劍姿勢流出鮮血,可她早已顧不上了。
公主持劍是很不妥當的,這并不符合她平日所學的禮儀,她喘息着,指尖因為過長時間的握劍而發着抖,可清禾公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