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正是我的目的。”
銀月雖然被攔下來了,但是依舊不惱。
它控制着精神孤島中的佳妮特的身體,笑意盈盈地看向江傳安,那雙眼睛泛着完美的月光藍色。
在天地都凝固的精神孤島裡,被銀月控制的佳妮特和江傳安成了唯二可以移動的真實。
“明明對你來說,這些人隻是一張薄薄的平面上的紙而已,甚至有的時候,連紙都不是,隻是電子數據。”
銀月遺憾地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理解,你為什麼非要站在那個惱人的機器那邊,與我為敵。”
“我隻不過是……想要撕碎一些紙人而已。”
“佳妮特”偏頭,如火的紅發在她身後燃燒,雙眼卻如無機質一般空洞無底。
在無人在意的暗處,有細碎的月光悄悄蔓延,深入血紅色的地面深處。
精神孤島之中那些本就猙獰的裂縫此刻變得越來越大,江傳安說的沒錯,如果佳妮特在自己的精神孤島裡真的殺了她作為精神錨點的弟弟,那麼她本人就會徹底死在自己的精神孤島中,變成與地下城裡的怪物沒什麼兩樣的存在,被獵人司剿殺。
江傳安現在,終于明白了銀月病毒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以最殘酷的手段殺死這些被它侵入精神孤島的角色。
面前這輪高高在上的月亮下手極為迅速,力量又強大到可怕,不給一絲周旋的餘地,以至于江傳安這個不是很喜歡受傷的人都不得不用近乎全部的觸手去保護秦筝。
他剛剛但凡多留下幾條觸手保護自己,秦筝都會在那一瞬間被瘋長的,無孔不入的荊棘刺穿。
黑發的青年捂住自己的肩膀,精神孤島裡受的傷雖然不會反應到現實,但是因為直接作用于靈魂,反而疼痛更加鮮明。
江傳安站在原地,沒第一時間搭理銀月,反而低頭皺眉,看着自己剛剛捂住肩膀的手心上的血迹,還有些不真實。
“其實……我還挺怕疼的。”
江傳安苦笑道。
銀月的話他也想過,為什麼要對這些角色做到這種地步。
也不是沒有猶豫過,糾結過,他明明還有退路不去做這種危險的選擇,比如退出佳妮特的精神孤島,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人而已,在現實世界也是掙紮在崇明市的輝煌燈火下趕着一個半小時的通勤路的社畜,拿着去掉房租後剩不下幾千的工資,實在不能稱得上什麼厲害的人物,挺身而出自然也不是因為自己品德多麼高尚的結果。
在徹底做出決定之前,江傳安甚至問過自己:我應該去救他嗎?為了救他,哪怕自己受傷也無所謂嗎?有到這種地步嗎?
但是答案與問題似乎同時在心中流出:應該的吧,畢竟秦筝那麼信任自己。
更何況……
江傳安看向銀月,笑了笑。
“但是沒有理由,我就是想救。”
這可是自己喜歡的漫畫世界,陪伴自己走過十三年人生的角色們,怎麼可能讓這樣莫名其妙的銀月病毒毀掉。
那麼多災難都沒有放棄掙紮着活下去的佳妮特,《绯色》連載時人氣排名總榜第十一的佳妮特小姐,怎麼可能讓這種怪物以這種奇怪的理由殺死在這裡?
所以他還是沖了過去,擋在佳妮特精神孤島中,被記憶模拟出的,年幼的秦筝前。
這對姐弟在《绯色》中已經很慘了,那麼在他面前就不要再慘下去了。
“更何況和你為敵還需要理由嗎?你不要忘了,可是你親手在我的世界殺了我啊。”
江傳安的視線逐漸銳利,他向來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他可是直接死在了銀月搞出的公交車事件中,這筆帳怎麼也要雲裂血債血償才劃算。
“不過再這樣多管閑事下去,安撫師,你會敗的很慘的。”
銀月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看着沉默不語的江傳安,露出了戲谑的神情。
“是否多管閑事,是否失敗,也要試了才知道,你說我要敗憑什麼我就要敗?”
江傳安冷笑一聲,月光觸手重新環繞在他身邊,蜿蜒成月光的痕迹。
“銀月病毒,你還是太高傲了,高傲到不屑于去在意小小的細節。”
江傳安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還了銀月病毒同樣諷刺的笑。
震動的精神孤島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顫抖,裂縫的趨勢也開始變緩,L級的精神安撫能力在整個地下蔓延,把龜裂的大地勉強用月光觸手縫合。
【“銀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開啟】
江傳安的身後展開一隻染着藍漸變的銀色羽翼,像是流轉着月光般的同色耳羽在臉側展開——那是【銀月的海燕】這個獵人技能的獵人形态。
自從穿越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如此高功率地輸出精神力,以至于不受控制地展現了自己的獵人形态。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江傳安說不定還會自嘲一句:黑發的海燕和銀發的烏鴉,還真是抽象的獵人技能。
“原來如此,引走我的注意隻為了不着痕迹地給她的精神孤島做精密的外科縫合手術嗎?怪不得,你的精神力明明是L級的強大,但是剛剛卻甚至分不出足夠的月光觸手庇護自己,原來是還有這樣一個大工程在做啊。”
銀月病毒的聲音越來越輕,随着精神孤島的暫時拼合,佳妮特的意識也開始逐漸占據上風,整個精神孤島察覺到了銀月病毒的存在,都在奮力排斥着它。
“不僅如此,剛剛你非要選擇最後時刻才救秦筝,也是為了刺激佳妮特,讓她盡快清醒過來啊。”
“可惜,這樣的方法隻是飲鸠止渴,我依舊在這裡。”
銀月病毒輕笑着離開佳妮特的身體,魔女軟軟地向後倒去,被蔓延的月光觸手接住近乎失去意識的身體。
“這次是我大意了,但是你又能如何呢?就像在現實世界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