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回和祁昀一同離開辦公室時,各部門都已經下班了,隻有前台的工作人員還在。
沈風回對公司每個人的面孔和名字了如指掌,準确無誤地叫出對方的名字,問:“怎麼還沒有下班?天都黑了,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員工剛好整理好堆放在前台桌子底下的文件夾,站起身。她和幾個小姐妹私底下經常将沈風回形容成一代明君,深入民心與民同樂,而公司就是一個太平天下的縮影,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不加倍盡職盡責她心裡都過意不去。她笑着說:“我想着把東西整理完再走,謝謝沈總,沈總辛苦啦!”
沈風回微笑緻意。
員工想起什麼,歪頭瞅瞅沈風回身後,空蕩蕩的,隻有他身邊站着個祁昀。
員工問:“對了,沈總見到弟弟了嗎?”
“弟弟?”沈風回疑惑。
“剛剛有個男生來找您,我記得他是您弟弟就讓他進去了,您沒見到嗎?他戴了一個紅色毛線帽,上面還有個玩偶裝飾,是什麼我沒仔細看。”員工回憶到。
這形容确實是夏空時沒錯了,沈風回問:“多久之前?你後面有看到他出來嗎?”
“大概十幾分鐘前來的吧,後面我就蹲桌子底下整理東西了,沒怎麼注意誰出來。”
沈風回和祁昀對視一眼,對員工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先回去吧。”
員工突然不太确定:“也可能是我認錯人了,那他該不會還在裡面吧?”
沈風回輕輕搖了搖頭,說:“不太可能,我和祁總出來時特地留意過公司裡還有沒有人,他應該已經出去了。”
三人一同乘電梯下樓,員工和沈風回道了别。不等沈風回開口,祁昀識趣道:“别送了,找你的小朋友去吧。”
“多謝師兄。”沈風回快步離開。
祁昀站在原地看他馬不停蹄掏手機撥号的動作,一連“啧”了好幾聲,說:“這緊張模樣。”
坦白說,夏空時說要跟室友一起跨年的時候,他不由得有些失落,但夏空時這個年紀,正是該跟朋友打交道,拓展人際關系的時候,不可能一直跟在他身邊,所以他也沒多留意這可能會是一個孩子的小心思。
電話打通了,卻一直沒人接。
當務之急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地找人,而是先确認夏空時是否真的來找過他。
好在先前和夏空時的室友們加過微信,沈風回先找到陳宥,詢問對方夏空時是否在學校。
【陳宥】:他去圖書館了,不過到現在都沒回來
【陳宥】:怎麼了嗎?
【sfh】:他沒接我電話,我有點擔心
【陳宥】:手機靜音了吧,可能學太認真沒看手機?他之前也經常這樣,發消息七八個小時不回
【sfh】:能麻煩你去圖書館确認一下他真的在那嗎?
【陳宥】:沒問題,剛好我要去食堂吃飯,路過順便去看一眼
【sfh】:謝謝
科技城區域大,每個路口的相似度又極高,天黑得徹底,就算一路上都有路燈,那亮光也無法照亮每一寸角落,想找到一個人不是什麼易事。
夏空時不太可能進小區裡,距離夏空時出現大概要過去半個小時了,他現在極有可能去了地鐵站。沈風回跑去地鐵站。
這一路上都是人,沈風回匆匆在那些人身上一掃而過,沒有他要找的人,附近也沒有可以坐着休息的公交站台。
靠近地鐵站,站内傳出的語音播報通知去往天和醫大的列車已經到站,沈風回全然顧不上安危,跑下電梯。
掃碼進站,他從上下行電梯之間的樓梯跑下去,還是太遲了,那輛列車已經出發了。
這個方向的列車十分鐘一趟,說不定夏空時已經上了前幾趟車,不過也不一定,也許等到下一趟夏空時才會出現。
沈風回被漫無盡頭的心慌侵襲,夏空時為什麼來了一趟又不聲不響地走掉?
一直到下一趟列車也經過了這一站,也沒見到夏空時的身影,沈風回又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一陣忙音過後,電話自動挂斷了。沈風回先掃碼出了站。
科技城這邊的地鐵站是個大站,開着好幾家便利店,沈風回想過很多種找到夏空時的場景,卻唯獨沒想到對方會蹲在便利店外面吃關東煮。
沈風回又好氣又好笑,先是回複了陳宥剛發來那條沒在圖書館看到夏空時的消息。
【sfh】:沒事,我找到他了
便利店裡沒有座位,夏空時買了關東煮出來找了個溫暖的角落窩着,他用帽子蓋住了耳朵,仿佛隔絕了一切,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就專注地看着手裡的關東煮,把嘴裡的脆骨丸嚼起來嘎吱嘎吱響。
沈風回走到他面前時,夏空時好像還在神遊,沒做出任何反應,左手拿着吃了一半的脆骨丸,嘴裡的食物嚼了大半天了也沒見咽下去。
沈風回懸着的心落下了一半,他拿着手機當面給夏空時打了個電話,對方慢吞吞咽下嘴裡的食物,把脆骨丸的竹簽幹脆利落地紮到關東煮的魚丸上,盯着來電顯示。
拇指懸在挂斷的紅色按鈕上,下定了決心,這回直接挂斷了電話。
“夏空時。”
夏空時顯然被吓了一跳,他身形一抖,茫然地擡起眼,沈風回慢慢在他面前蹲下。
夏空時慌不擇路地提起書包和關東煮起身就要跑。
“回來。”沈風回抓住他的手腕。
夏空時掙了兩下。
“先跟我回去。”沈風回不容拒絕道。
這麼強硬的語氣聽得夏空時又掙了幾下,道:“我不要。”
沈風回歎了一口氣,說:“聽話。”
“我為什麼要聽?”夏空時擡眼,眼睑下的那抹天生帶着的粉色動人,不知是委屈的,還是天太冷凍的。
沈風回在等下一趟列車的時候想了想,能讓夏空時生氣委屈成這樣的,隻能是聽見他跟祁昀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