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段恂初領證之前,沈促原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結婚。
盡管這場婚姻不是出于愛,但竟然神奇地讓他感受到了踏實。
陽光,毛毯,廚房的香味,和系着圍裙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沈促坐在餐桌前,懶洋洋地撐着下巴,他有點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感覺,滿足,甚至…有些貪戀。
碗裡的粥還冒着熱氣,沈促無意識地不停攪拌着,盯着入了神。
直到察覺到段恂初轉身,沈促立刻低下頭,移開了視線。
他小口小口地喝粥,段恂初端上一個蓋着蓋子的盤子。
“這是什麼?”沈促問。
段恂初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揭開了蓋子。
“粉蒸肉!”沈促眼底亮起來,“你怎麼想起來做這個?”
看來是忘記自己說的夢話。
“嘗嘗?”段恂初看了沈促一眼,遞給他筷子,“我第一次做,可能做的不太好。”
沈促嘗了一口,由衷誇贊道:“嗯,很不錯。”
段恂初看到他的表情,悄悄松了一口氣,這才拉了個凳子坐在沈促對面,“不過你生病還是别吃太油膩的。”
“你不吃嗎?”沈促下意識把筷子交給他。
段恂初擺了擺手。
沈促這才想起來:“哦對,你們演員都要保持身材的。”
就當是這樣吧,段恂初沒再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看沈促吃飯。
沈促的吃相很斯文,甚至可以說是賞心悅目,段恂初看着唇角不自覺勾起,胸腔滿滿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意填滿。
段恂初盯着沈促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随着他喝粥的動作,視線落在沈促嘴唇邊。
段恂初眸色一暗,放在桌子下面的右手默默攥緊了拳頭。
“我小時候隻要生病就想吃粉蒸肉。”沈促輕笑一聲說,“可每次我奶奶都不讓我吃,她說是太油膩了,然後我就臉上挂着鼻涕眼淚又哭又鬧。”
小沈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畫面浮現在腦海裡,段恂初也輕輕笑了一下,問:“那你最後吃上了嗎?”
沈促低下頭,緩緩搖了搖,語氣輕松,“沒有。”
“後來,她去世了。”
“……”
廚房一時間安靜下來,段恂初盯着他的發旋,一時間無措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段恂初隻能小心翼翼将那碟粉蒸肉往前推了推。
沈促不喜歡沉溺在潮濕的回憶當中,如果他一直不願離開,那麼屬于他的注定是一場二十七年的小雨。
連綿的小雨淅淅瀝瀝,陰濕的空氣鑽進人骨頭裡,每到下雨天都會隐隐作痛。
沈促長舒一口氣,擡頭望向段恂初微笑着說:“你不用想着安慰我,我沒事的。”
回憶一直會在,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隻是他不願意想的時候把回憶變成痛苦或是囚籠。
餐桌上安靜得隻剩下碗和勺子碰撞的聲音,沈促心裡有了一個想法,不用同居,他可以自己布置一間同居的房子,不需要讓段恂初知道,最大程度減少麻煩。
就在沈促思索事情的可行性之時,段恂初倒了杯熱水遞到他手邊,說:“沈醫生,這樣不好。”
“什麼?”沈促擡眸,雖然頹然無力,但眼神依舊清亮灼灼。
“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裡,這樣不好。”
沈促一下子愣住,内心那根緊繃着的弦猝不及防被撥動一下,發出的聲音快到沈促一下子竟然沒有捕捉到。
攪動粥的動作停下來,沈促和段恂初四目相對。
段恂初眼底的情緒非常簡單,簡單的心疼,沈促皺着眉頭,卻看不懂。
傍晚時分的屋子裡甯靜美好,對視間,沈促突然笑出了聲:“想不到段大影帝這麼通透啊。”
略顯沉重話題一下被他話裡的揶揄打趣消解大半。
段恂初看沈促又低下頭喝粥,不再多言:“……”
他知道,沈促在逃避,沒關系,時間還長。
而段恂初并沒有在沈促家裡久待,他那邊還有工作,盯着沈促吃了藥,他便離開了。
沈促站在落地窗前,看見段恂初從單元門出來,上了車,直到車開走了,沈促穿上衣服在他後面也出了門。
*
段恂初的車停在工作室外,這個時候工作室裡的工作人員差不多都已經下班了。
有人性的老闆不會強制強制員工加班,段恂初認為自己還算有人性,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工作室唯一的大怨種陳祿正癱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看見他,段恂初突然覺得自己那點人性全變成了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