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現在我們去哪裡?”
官辭:“尋歡樓。”
“那可是青樓啊。”湫言自認為不止兩百多歲的自己是個小鬼,去這種煙花之地去被挨打的吧。
想法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也驚了自己,他無爹無娘,能被誰打。忽得想起了那個詭異的夢,那隻穿過層疊青白而伸出的手。
尋歡樓早已經換了主,改名,為荨苼樓。草下尋生,想不出新主人是何意,取這個名字,可不像了一個青樓了。
可偏偏,這青樓在這位新主人的的手下,蒸蒸日上,做大做強。
就連不少文人墨客如今都進去,隻為賞其中幾位姑娘的琴棋書畫,高談風雅。
據說,這樓裡的廚子是荨苼樓主花重金聘請回來的,東南西北、四海之地的菜系都略會一二,比錢塘最大的酒樓還要受歡迎,一直都想從這裡挖廚子,無論開幾倍的價錢,都被拒絕了。
荨苼樓一時變成了容納百家之所,不是尋常的尋花問柳之地。
那這名義上也是青樓啊。湫言呆呆站立門外,脂粉味撲面,女子的嬌笑聲清晰入耳。
湫言臉上一熱,紅得像鬼界的大紅燈籠,眼睛不知道放在哪裡好。
“客官,進來玩啊,我們這啊,有美酒美人,保證啊,伺候地服服帖帖。”
從裡面出來了三位姑娘,個個容貌昳麗,眉目如畫,膚若凝脂,衣袂飄飄,搖曳着腰肢,香氣醉人。
湫言口不對言,整個人像是熟透的蝦,看着熱,皮膚卻是冷的,那姑娘是個鵝蛋臉,年歲不大,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形狀,臉頰上顯着淺淺的梨渦。一上來就挽着他的胳膊,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對,拉着人往裡面走。
湫言回頭求救,就看見他家那個冷若冰霜的大人也被位姑娘纏上了。
白露沒見過這樣的俊俏的公子,紅衣似楓,膚白如雪,有月之寒,像是畫中仙人,心生愛慕的同時,又讓人不敢靠近。
她規規矩矩,像是普通酒樓的店小二那樣,伸手做請,“公子要不要進來喝杯薄酒,我們這兒的姑娘,琴棋書畫,都是頂頂好的。”
官辭的視線落在白露的脖頸上,隻一秒。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官辭在心裡,念叨了句“冒犯了”。
去尋懷鶴,視線陡然相撞。
“你看我幹嘛?”官辭不太自然,不動聲色撤了幾步,與白露拉開了距離。
白露:“……”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好沒道理啊。”懷鶴一笑,比荨苼樓在環繞的萬叢花還要惹人,看着晃眼。
冬至迷了眼,情難自禁,被驚豔住了,忍不住靠近了幾分,又被投來的寒意困住了腳。
一陣寒意倒在心間,隻一眼,就驅不散,宛若置身在冰天雪地之間。
官辭沒來由心煩,看誰都不順眼,壓下去的冰冷籠罩其身,骨頭縫連着疼,他捏着指骨,一把拽住懷鶴的袖子。
“他們,要走了嗎,那已經拽進去的不管了嗎?”兩個小姐妹聚在一起,腦袋靠得近,蛐蛐道。
不料,官辭隻是拽着人進樓。
“白露,你剛才怎麼不把人拽進去啊,立夏早就都進了。”冬至小聲埋怨道。
“那也不能怪我啊,你又不是沒看到那位公子的眼神,能凍死個人,我哪敢凍啊。你那位,看着是個翩翩公子,臉上笑容都沒下來過,你怎麼不拽他。”白露覺得真是天大的無辜,這麼冷面的公子她是真不敢碰,誰知道是哪條道上來的,要是沖撞了,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樓主說了,要審時度勢,凡事先考慮自己的性命,看好客人的臉色再行事。
冬至臉色也有些奇怪,夾雜着興奮和疑惑,和平日裡看戲文時的表情一樣。手放在唇邊,眼睛轉來轉去,似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時候,招呼白露側耳來聽。
她小聲道:“那位青衣的公子,看上去是溫潤如玉,不過,就他那個眼神,一直就沒放在咱們姐妹身上,一點都沒有。反而是一直看着那位穿着紅衣的公子。”
白露一聽,眼睛瞪得溜圓,兩個人也不走了,她捂着嘴,眼睛比任何時候還亮,跺着腳:“一直看着?真的假的。”
“我騙你幹嘛,千真萬确,我看得真真的,那眼神,要我說,可不太清白!”冬至十分确定地說。
“我天,我天,他們不會是……”白露的尾音拉得老長。
冬至狠狠點頭,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白露又問:“那他們來我們這幹嘛?”有點困惑,這……怎麼能來這呢。
兩個姐妹在門口對視了一眼,身後行人匆匆而過,有幾個也好奇地靠過來,這兩個姑娘在門口叽叽喳喳說什麼,居然這麼高興高興得有點詭異。
兩個人十分默契,隻一個眼神就明白了對方的相當,同時點頭,以表肯定。
富貴人家子弟的生活,我們不懂,但我們尊重。
“今晚的話,我覺得有必要告訴姐妹幾個,不要多事,妹妹,您覺得呢。”冬至跨過門,朝着樓後的小院走去。
白露贊同,“姐姐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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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點輕點,官辭大人使這麼大的力氣幹嘛。”懷鶴好笑,手上的折扇蓋着嘴角落不下的笑意,任憑官辭大力拉着他,穿過男男女女,推杯換盞,目不斜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