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放心。”
我放什麼心啊,就站這等人來殺?
椿多麼希望淮塵此時此刻就在這裡,普天之下,也就隻有他能管得了。
“孩子大啦,真是管不住啦。”
椿老氣橫秋歎着氣,背着個小手就開始繞着這棵枯樹轉悠,“還是讓我看看這棵樹有沒有漏洞吧,别有什麼東西在看不見的時候進來。”
淮塵不在,他可是操碎了心。
“這鳥怎麼還是這麼多戲。”淮塵小聲道。
官辭輕語:“你養的。”
你養的和你都是一個性子。
話不用說完全,淮塵都懂。
笑着捏官辭的手指,說“哪有”。
成钰握緊了拂塵,面露沉聲,鎮靜道:“所以,您的意思是,一會出現的人就是背後的幻境主嗎?”
官辭靠着身後的那棵枯樹,緩緩道:“可能。”
“這麼久不現身,也有可能他會再找着别人來。”淮塵默契補充官辭省略的話。
官辭冷淡點頭附和。
這東西九百年都沒有找過他,偏偏在淮塵回來第一次出現的白楊村找上門來,應該就是沖着淮塵來的。
讓敗下來的祟源重新作惡,又幹擾竺煙的心志,再拉到這鬼城裡,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想借他人之手,讓淮塵死。
既然恨之入骨,為何要借他人之手,自己來不是更痛快嗎。
況且,是誰能在淮塵神識初醒就直接得知。
官辭眸光一閃。
無數被封鎖的記憶從腦海裡劃過。已經沒了的,還在世的,神界中被遺忘的一張張臉在他記憶裡沖破牢籠。
第一次,是素昧平生的祟源。
第二次,就是當年功德榜前五的神官。
這一次,差點拉玄烨進來,可玄烨沒來,那“東西”想來不會出這樣的纰漏。
總不會,把於歙找來吧。
*
“小辭,有東西來了,好像是個人。”
椿轉了幾圈之後,從樹冠看到樹根,從裡圈走到外圈,與漂浮的群鬼們臉貼臉,互相恐吓了半天之後,想來終于被他震懾到,衆鬼轉身全跑了。
“啧啧啧,真不行。”椿諷刺道。
他定睛一看,不對,鬼影中間好像有個人。
話音一落,他們看到了。
層層疊疊的鬼宛若一個巨型的牢籠将裡面的人困住,密不透風,他們嘶吼着、哭笑着、噬咬着,不僅要讓裡面的人遍體鱗傷,更想要的是,讓他崩潰,讓他歇斯底裡,讓他變成如同他們一樣的惡魔。
沒有自我,沒有感情。
變得貪婪、絕望,讓他自己活不下去,自己選擇去死。
“是個人吧。”椿妄圖從縫隙中看到些什麼,終究是無果。
話音未落,一聲怒吼穿過枯樹的庇護,落入所有人的耳朵裡。
那是位少年。
身穿布衣,手持一柄木劍,黑發高束,劍眉星目,臉上血痕斑斑,并無任何痛苦之意,隻身從鬼流中沖出。
直奔枯樹而來。
官辭直起身,靈力積蓄在手中,掀起的微風吹起發絲。
他隻身一人擋在了淮塵前面。
而他面前。
也多出了三個人。
赤手空拳的椿。
手持拂塵的成钰。
抽出劍的洵堯。
他們之中有人是幾世的緣分,有人不過是同路的糾葛。
上一刻還在針尖對麥芒,下一刻就站在了守護的同一條線上。
為着情分,也為着心中道義。
世間的“善”不過就是如此,即便是素昧平生,也能拔劍相護。
人到了眼前。
進了枯樹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