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郎耳側的頭發已經濕了一大片,那絕對不是汗。
“大哥,你好好養身體,以前是我不懂事······”
徐大郎睜眼,安慰弟弟,“别瞎說,是大哥不好,是大哥沒用,連累你不能······”想到現在不僅沒聘禮,還欠了魏叔銀錢,徐大郎不敢看弟弟失望的眼神,轉頭看向窗戶。
徐钰見他眼球通紅,知曉昨晚疼得沒睡好,“大哥,是我的錯,你别生自己的氣,醫藥錢我們慢慢還,你先養好身體。”說完轉身出門,他留在屋裡,也是給徐大郎增加心理負擔而已。
見屋檐下木盆有水,徐钰直接洗漱。
坐在院中煎藥的徐二郎見弟弟直接用涼水洗臉,說道:“弟弟,竈房有熱水。”
“我不冷,熱水給大哥擦洗。”
徐钰幫徐大郎用溫水擦了臉洗了腳,坐在煎藥的陶罐前看火,換徐二郎去竈房做飯,徐家兩位長輩,已經早早去地裡播種。
兩人吃過稀粥苞谷面饅頭早飯,太陽已經跳上山頭。
徐钰蹲在廚房屋檐下整理柴火,煎藥的小爐子用的柴火細,他挑揀時翻亂了,趁着整理再挑一些。
徐二郎将粥裝在陶罐中,包了五個饅頭準備去地裡,卻見徐老頭帶着人牙子進來。
徐钰背對院子沒看見,徐二郎直接慌了神,賣身給弟弟籌錢可以,可他不想做張元寶的妾。
張元寶雖是哥兒,可家裡是臨鎮富商,喜歡将兒郎納回去玩弄,跟他爹一樣大的年紀,可已經有七房男妾,還不算被折磨死的。
“二郎,大郎傷了,阿钰的聘禮沒湊到不說還要花錢看病,你體貼體貼家裡,張老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别扭捏了。”
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徐钰一跳,差點坐地上,他起身看去,就見昨日見過的他要稱呼為祖父的老頭帶着個笑面虎男人站在院子,那男人還賊眉鼠眼四處打量,隻看面相就知是個狡詐的。
“爺爺,你來啦!”徐钰揚起臉笑得樂呵,還向西間方向喊:“大哥,爺爺來看你了。”
左鄰右舍還沒去地裡的人家都有人出門看來,家家都是不高的竹籬笆院牆,站在自家院子看戲都不用踮腳。
有與徐家關系好的已經搭上話:“徐叔,你這看孫子呢也不帶點雞蛋,知道的說你們爺孫親近,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是親的。”
“别瞎說,徐伯可都帶了大夫來,快給大郎瞧瞧,讓娃少受點罪。”
······
鄰人七嘴八舌,徐老頭臉上有些挂不住。
那位笑面虎卻拱手打招呼,“這家二郎是個有福氣的,受張老爺所托,我來幫忙下聘。”
看熱鬧的人不明所以,七嘴八舌追問,徐钰撿起一根比他手臂粗的柴火棍比劃着,“天真”地問:“哪家的張老爺,多大了,想娶我二哥是有龍陽之癖還是咋?”
徐钰這話一出,鄰居更是雲裡霧裡,徐家左邊的劉家,劉氏站在栅欄旁問:“阿钰,這龍陽之癖是啥?”
“就是男人喜歡男人呗!”徐钰繃着一張天真臉,語不驚人死不休!
“啊!”
“老天爺哎!”
“那不是犯法嗎?”
“夭壽哦,這人咋還沒被縣太爺抓?”
······
感謝這大景朝奇葩的律法,好龍陽者殺無赦!
這個世界男、女、哥兒同時存在,也不知從哪朝哪代起,新生兒中哥兒和男孩子越來越多,女孩子反倒越來越少,娶女孩子為妻成了一樁奢侈的喜事,好多人就娶哥兒,還有些人實在窮的可以,就搞起龍陽之癖。
據傳,當初不知哪個山頭的道士輔佐太祖時曾獻計:好龍陽有違天和,女嬰兒越來越少就是天罰。
因此,大景建朝後就明确規定,不得搞龍陽,違者一律斬首示衆!
故,在這裡,龍陽之癖等同于殺頭大罪!
隻是尋常莊戶人家隻知男人不能與男人過活,鮮少知其學名——龍陽之癖!
笑面虎終于不笑了。
徐老頭面紅耳赤背着手呵斥:“小孩家家知道甚,那張老爺是哥兒!”
徐钰用柴火棍敲打掌心,斬釘截鐵道:“我二哥還小,不議親!”
“别不知好歹,張元寶老爺可是三水鎮的富戶,能看上你二哥是他的福分。”黃牙人見事不成,搬出了張老爺大名。
張元寶張老爺确實是三水鎮名人,這名聲都傳到隔壁靈山鎮長柳村了。
劉氏“呸”吐了一口,雙手叉腰,“那張元寶什麼德行誰不知道,還想騙到我們長柳村,我看你是拍花子吧!”
“就是,哪個正經人家給他家送兒郎,那不是送死麼!”
“你哪裡人,是不是騙徐伯了?”
黃牙人惱羞成怒,指着張二郎:“他今天我必須帶走,哪有錢收了不給人的道理。”
這會兒時間,籬笆院外的村道上竟然來了四個壯漢,直接垮過籬笆來抓張二郎。
張二郎手中的陶罐掉在地上摔碎,可他顧不上,連忙抱起弟弟往正屋跑。
徐钰被放在正堂時一把将徐二郎拽到後面,他自己出去擋在房門前,柴火棍被他揮舞的呼呼生風,“我看你們今天誰敢帶我二哥走!”
“收錢了來帶人走,誰收的錢?”扭身擺脫想抱他回屋的手,徐钰用柴火棍指着人牙子,“你這樣做買賣嗎,是不是大路邊看到一個孩子就說人父母收錢了孩子歸你了?”
“就是,誰收的錢,什麼時候收的?”
“這幾天有林兩口子忙着播種還要照看阿钰,昨天大郎受傷忙得腳後跟不沾地,哪有時間賣兒子?”
“還想在我們村裡搶人,真當長柳村沒人了?”
鄰居幫忙說嘴,還有漢子跨過籬笆來徐家院子,黃牙人給打手使眼色,四個壯漢沖向正屋。
雖前世練過但原身沒練過,且六歲小豆丁沒力氣,徐钰隻能卯足力氣打最先沖上來的漢子的下三路,在人彎腰捂裆時直接按在人背上一個單手撐跳起來打向旁邊人的臉。
另一人來扯他腿,徐钰一腳踢在那人鼻子上迅速收腿落地。
幾乎是眨眼的時間,四個壯漢三個挨了招,被打中下三路的壯漢像個蝦米一樣縮着躺在地上蠕動,可見其痛苦程度。
臉上挨了一棍子的漢子額頭直接破了,捂鼻子的人估計也不好受,鼻血順着下巴流。
鄰裡有那壯漢子上前擋在徐钰面前,伸手推搡人,“你們想幹什麼?來村裡搶孩子不成?”
徐钰紮馬步緊握柴火棍,呲着牙一臉兇狠,像一隻沒長大卻嗜血的狼崽子,“我看今天誰敢動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