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你确定是神氣不是神經嗎!
“不僅如此。”内侍從箱子裡翻出了幾雙嬰兒拳頭大小的物什,恭敬地放在掌中介紹起來,“這是飛雲靴,面繡有銀線雲紋,輕盈如風,步履間如履平地,内襯用的是柔軟的狐皮,殿下說此靴穿上,必能行如飛雲掠影,奔如朝日淩霜。”
“這是玄鷹靴……”
“這是踏雪襪……”
“這是……”
簡甯已經震驚得聽不進去了,搖了搖腦袋,想把那些中二的名字全部搖出耳朵。
他這一動,頭頂兩根翎羽又靈巧地晃起來,叫雲瀾舟也忍不住抿了個不易察覺的笑。
“除此之外,這些蜜餞山楂,桂花酥,杏仁酥各兩例,殿下說吃多了不易克化,想吃就去靜怡軒找他。”内侍合上箱子,差事辦完,行了一禮。
聽到“去靜怡軒找他”,雲瀾舟收了笑意,恢複冷淡的神色,矜持地沖内侍點頭。
内侍後退再一禮,帶着宮女們走了。
不想小狗總往八皇兄那裡跑,總覺得八皇兄會趁他不注意,把小狗藏起來。可小狗要是真想吃糕點,他也不願意阻攔。
簡甯正在龇牙咧嘴,三百六十度猛搖頭,想把那個帽子甩下來,雲瀾舟摸了摸他的鼻子,伸手将帽子的系帶系在了簡甯的脖子上。
“這樣就不會掉了。”
簡甯:……
你看我像高興嗎?
内侍回宮複命,說到齊天小聖帽時,儒雅斯文的八殿下爆發了一陣“別說了趕緊下去”的咳嗽。
内侍狐疑地瞅了瞅八殿下,再瞅了瞅旁邊那捧着茶盞慢飲淺啜的德妃娘娘,明白過來什麼,匆匆退下了。
夜色已深,來配殿探望兒子的德妃還穿着白日陪太後抄經祈福的蓮華寬袖長裙,面容十分秀麗,眉如遠山,舉手投足間還保留着做閨秀時候的溫婉,輕輕瞥了眼那内侍離開的背影,合上了茶盞。
“昨日胡鬧了一通,還要瞞着母妃不成?”
八皇子自知瞞不過,也不願瞞着母妃,便立刻起身,拱手請罪,“都是兒臣的錯,請母妃責罰。”
德妃無奈地擺了擺手,“罷了,知我碰不得貓狗,這麼多年,你即便喜歡耐着性子也不敢養,送些東西也沒什麼,隻是怎能大張旗鼓地叫人送去,叫人知道了,再傳出去,豈不是落得個不學無術、玩物喪志的名聲。”
八皇子的頭更低了,聲音也染上了愧疚,“兒臣知錯。”
“起來,昨日外祖父從來的書可喜歡?”德妃不欲計較這點小事,換了個話頭。
八皇子忙起身給德妃斟茶,眼中含了幾分讨母親歡喜的笑意,“兒臣喜歡,都是外祖父遊曆四方所記,其中好些有趣的民間典故,晚上兒臣讀給母妃聽。”
德妃的語氣柔和下來,看着八皇子道:“你自是讓我放心的。”
“母妃,兒臣還有些擔憂,不知母妃可否為兒臣解惑。”八皇子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問。
德妃似乎早有預料,淡聲道:“送衣之事吧?”
“正是。”
德妃道:“無礙,我昨日已請示過太後,太後默許了。”
八皇子不料母妃如此周全,早已與太後提起此事,便不再擔憂,“如此甚好,也不叫母妃在父皇那兒難做。”
不知想到什麼,八皇子又問:“隻是皇祖母知道此事,為何不管管?我看小十一的衣食住行,實在不成樣子。”
“你也說了,那是皇祖母,不是你父皇本人啊。”德妃啜了口茶,眼中浮現幾分悠遠,“有些事,即便是你皇祖母,也管不到的。”
當年的淑妃,實在是美顔不可方物,一颦一笑皆是風情萬種,宛若天仙臨世。
淑妃才情平平,即便是鎮遠侯嫡女,也為京城名門閨秀不齒。
這女子不學琴棋書畫,不學女誡繡工,自幼是個蠻虎娘,在南疆邊關長大,習得一身精湛的武藝,騎射如風,刀槍不入。
德妃初次見她時,兩人都尚在閨中。
德妃那時随父親去求鎮遠侯門下的一個神醫治病,因神醫孤僻自傲,斷不肯上門醫治,父親隻好帶着她前去求醫。
便在京郊的校場上,隔着面紗,德妃見到了那個英姿飒爽的女郎。
她身姿挺拔,動作利落,每每揮舞長劍,劍光閃爍殺伐果斷,見者無不歎服。既有女子的妩媚,又不乏男兒的英氣,俨然一位威風凜凜的女戰神。
遠遠地,德妃聽到她嚣張的呵斥聲,口中的話葷素不忌,痛罵那手下敗将如何偷懶耍滑,如何懈怠操練,然她壓低聲音,胸脯卻豐腴飽滿,任誰也知道這個女郎。
那朝氣蓬勃、又有些滑稽的模樣,叫人眼前一亮,又叫人忍俊不禁。
可惜啊,怎麼就進了宮,得了皇帝盛寵,又遭了那樣一場慘絕人寰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