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中。
簡甯正在吭哧吭哧地刨土。
昨日雲瀾舟去學堂拿書,回來的路上不慎把随身攜帶的毛筆弄丢了。
今日起床後雲瀾舟找不到筆,急匆匆地就要出去尋,簡甯還以為他要出去玩兒呢,尋思小孩子就是得多出去曬曬太陽,反正保暖的衣服都有了,也不怕風。
誰知道雲瀾舟一直沿路探尋,險沒把偏殿到學堂這條路的草都薅一遍,簡甯看他着急,心想怕是丢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或許是偷偷存起來的銀子?那一定得找到啊!宮裡的銀子不好用,但偷偷差遣小宮女小太監什麼的出去買點東西還是可以的。
簡甯問他在找什麼,想幫着一起找找,雲瀾舟不答。簡甯心想也是,人家又聽不懂狗叫。大半日後,雲瀾舟似乎有些焦躁起來,微微失神地念着:“筆,母妃給我做的筆。”
簡甯沉默了一會兒,小小的期待感被打破了。
實在是淑妃娘娘的手藝吧……一言難盡。那隻筆完全是一根削都沒削幹淨的竹子,甚至毛都沒塞進去,隻是在外圍綁了一圈兒。
這麼多年毛沒掉光,估計是雲瀾舟自己上過補充裝。
不過很多孩子就算不是自閉症,也會依戀某個熟悉的物品,比如有些人二十幾歲了還得抱着小時候陪伴自己的布娃娃睡覺。簡甯很理解,加上那隻筆是淑妃專門留給雲瀾舟的東西,恐怕也是唯一的東西,意義自然不能用銀子衡量。
簡甯聞過那隻筆的氣味,就領着雲瀾舟到了禦花園。
去學堂的路上不經過此處,許是有的宮人撿到筆,還以為是個什麼好玩意兒,結果到禦花園一看,不值幾個錢,就随手扔了。
禦花園極大,簡甯聞了半天,若隐若無的那點墨汁和雲瀾舟身上的皂角味消失了,他隻好四處轉悠,東刨西拱,就聽一陣兒詭異的“嘬嘬”聲傳來。
簡甯:?
不會是在跟我說話吧?
簡甯擡頭,一個藍衣少年站在不遠處的石子路上,正沖他招手。
那少年模樣有幾分英氣,隻是嘴巴有些大,嘴唇又薄,遂笑起來像個大馬猴。看到簡甯望過去,那人又笑着“嘬嘬嘬”了。
簡甯翻了個白眼,沒工夫搭理他。
“找錯地兒了,來這兒找!”那少年說完,大聲地跺了跺腳,生怕簡甯聽不懂人話。
簡甯尋思原來你人還怪好,便猛地沖了過去。
在哪兒!
大馬猴少年撐着腰,腳尖點了點旁邊的草叢。
簡甯急吼吼地扒開草葉,倆眼珠子一瞪。
啊!屎!
大馬猴少年見這隻小狗兒見到屎吓得連滾帶爬,笑得直不起腰,原本眼中那絲天然和童趣變成了戲弄之後的得意。
“怎麼,小爺請你吃點好的你不樂意?”
簡甯氣得牙癢,喉中不自覺發出了呼噜噜的聲音,瞪了大馬猴一會兒,終忍住了咬人的沖動,扭頭就走。
不能浪費時間,找毛筆最要緊。
跑了幾步,眼前一雙大腳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大馬猴少年不僅嘴巴大,腳也大,突然橫插過來,險沒把簡甯踩死。
簡甯這次真的怒了,士可忍狗可不能忍!
“過來陪小爺耍耍。”大馬猴少年朝他伸出了罪惡的右手。
簡甯眼睜睜看着那隻手離自己越來越近,鉚了一口氣,打算等它再近一些,就狠狠咬一口,咬完就跑,反正這個人看起來不像皇子,從其他皇子的模樣來看,皇帝的基因中沒有大嘴巴這項的。
“啪!”
罪惡的右手被人打了一巴掌,動作快到簡甯隻看見一抹殘影,随後身體一輕,進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雲瀾舟抱着他退後了幾步,警惕地看着那個藍衣少年。
“還敢打人?你是哪來的小兔崽……” 藍衣少年橫眉豎目,作勢要一掌劈向雲瀾舟,然而後領被人抓了個正着,身體一個踉跄,重心不穩地向前撲去,眼看就要來個倒栽蔥,他急忙伸出雙手,手掌重重地拍在地上,縱身一躍,翻了個極利落的後空翻,穩穩地站主了腳。
這罕見的好伸手,加上和太子頗為相似的眉眼,簡甯心中一凜,想起來了。
這是原著中提過的太子表弟,孫元放,北疆總兵将軍孫明義之子。
自幼生活在邊塞,武藝高強,小小年紀便随父出征,經曆大小戰役無數,後來是太子身邊最得力的小将軍,活捉了封王後造反的二皇子。
原本這個孫元放和太子也不熟悉,是小福星方湛幫忙醫治了孫元放母親的隐疾,這才叫他歸順了太子陣營。
一文一武兩位大将,日後太子就算被廢過,也可以卷土重來,登基為帝。
簡甯總算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主角光環。
“表哥你做什麼!”藍衣少年被突如其來的制止弄得有點尴尬,扯了扯衣領,對身後那個高出半頭的少年喊了一嗓子,雖然語氣裡透着不耐煩的氣勢,底氣卻不足。
太子收回抓他衣領的手,并不言語,隻冷冷瞥了他一眼。
“這是十一皇子。”方湛适時開了口,笑着将孫元放扯到身後,“怎麼能對皇子動手,小心叫你爹知道了罰你抄書。”
簡甯一看方湛那個溫柔的假笑就打寒戰,感覺下一秒他就要憋什麼壞出來了。且當衆無故毆打皇子的懲罰就抄書?得抄天條才行吧!